夜宸隽突然觉得可笑,事实上,他笑了。笑得肆意。电梯里三面都镶了镜子,亮如白昼,可他的笑,骤然使镜子凝上了一层冰霜。“我想,你该是误会了。救你的人不是我。”
潇夏曦怔在了当地。
不是他?那会是谁?
正待追问下去,电梯已经到了地面一层,门“叮”一声徐徐拉开,从外面又涌入了三两人。看情形,她不可能立即便能得到她想要的结果。无奈的,她遥空欠欠身,告别夜宸隽。龙六不在,其他黑衣人有任务在身,不得擅自离岗,她只能按照他们给的指示,打个的士到德丽丝的家拿行李。
夜宸隽的车停在负一层的地下停车场。来不及说再见,他们也惟有在电梯分道扬镳了。
这夜的雨仿似不懂得消停,时而风卷残云,时而轻敲碎玉,足足折腾了几个小时,仍然没有停歇的迹象。干澡的空气变得湿滑潮润,路面一片破败狼藉,斑驳的泥坑积满了雨水,反照成镜。潇夏曦浅踏着铺在大理石上的留影站在医院大门前的檐蓬下,晚风撩起她的碎发,夜色凄迷,幻化的流光穿过白色茫茫的夜雾倾射下来,晃了她的眼。
接近深夜,路上的车辆稀疏,她扬手将近五分钟,依然没有一辆的士愿意停靠下来。好不容易截了一辆的士,也被后面涌上的人抢占居上,结果,她一次又一次被剩下了。
难不成要走路?
踌躇间,一辆黑色奥迪“嗖”的在她身旁停下,墨黑的反光玻璃窗半敞,遮住了半截后座男人冷峻的脸。
“上车吧!这个时段很难截车!”男人无视她的错愕,直接发出了“邀请”。其实这样冷冰冰硬梆梆的话,与“邀请”根本扯不上关系,反倒更像是命令。但在潇夏曦听来,却是愁云惨雾里裂出的一丝光亮,在头顶上空浮照的一寸方圆。
心里暗自偷笑了一下,乐呵呵地钻进车内。夜宸隽坐在车后座的另一端,敛眸假寐,车厢里除了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外,几乎察觉不到他的气息。这种虚无的存在却莫名地让她感到局促,那句哽在喉咙的“谢谢”和刚要延续电梯里的话题的冲动,都被这股压迫感生生地逼了回去。恍惚之间,她突然不想去破坏车厢里淡若无物般流淌的寂静。
——有了司机这个大煞风景的电灯泡亮着,她更不好意思发问,有些话并不方便当着其他人的面提起,特别是有关“司徒皓谦”的事。忍着掖着吧,或许以后还有机会。像现在这样,默默地坐在他身边,看着“美人”入睡,不啻是件美美的乐事。
回想她第一次跟随司徒皓谦“出战”p国,在飞机上,那个男人摆谱得要命,明明把她放在心上,偏要装出一副拒人于千里的模样,臭屁得很。当时的她,天真如璞玉,不知天高地厚,从没想过往后发生的一切,会与那个叫“司徒皓谦”的男人紧密联系在一起,走过的路,淌过的泪,和沾满血腥的手,都烙上了他的名字。生命里那些深刻的记忆,都曾经堆积着刺痛的恨,而最深处,也从此藏有一片为他而留的柔软。
一只手倏地伸到她面前,恍了恍,潇夏曦一怔,接过他手中的纸巾。不明所以。
“擦擦你的口水。”夜宸隽不咸不淡地冒出一句,宛如千年古刹的撞钟,一下子把潇夏曦花痴的心击得*粉。
她翻了翻白眼,刚要回击一句,衣兜里的手机在此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雷宅。
心底一渗,这三更半夜的,不知雷宅的人致电给她是为了什么事情,原打算磨蹭着不接,可是那手机铃声却顽强得很,一直响个不停,几次摁没了,又再响起。夜宸隽也显得有点不耐烦,轻侧着头看着她,眼神满是疑惑。
终于熬不住,她抱歉地看了他一眼,稍微别转脸,接通了电话。车厢里放着空调,吹的是怡人的风,然而,她却突然感觉手脚僵硬,如坠冰窖。猛地挂上电话,近乎乞求地迎上夜宸隽的凝眸:“能载我回一趟雷宅吗?我现在必须回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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