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椿树见到菱晚时,他正在万分惊险地躲避几丈高的浪头。老椿树心疼的不得了,他可就这么一个孙子,他从芥子空间中出来,无限伸长树枝将神舟卷起,平稳地放在空中,等到浪小点了,复而将他放下。 老椿树化出了人形立于神舟之上,菱晚灵体显出,一脸高兴地看着面前留着美须长相清俊儒雅的青衣人。“爷爷,原来你长这样。” 老椿树含笑拍了拍他的头。 又道,“这里如何了?” 长生岛啊…… 菱晚看了看不远处快没顶的巨石雕像,叹气,“爷爷,您祖上有没有记载灯灭的最长时间是多少?” 老椿树凝眉,郑重道,“绝不超过一个月。” 菱晚沉默不语,看来是他破坏了长生岛的规则。 菱晚抬头朝天看,雨仍在下着,似乎在惩罚他这个岛外的妖。 他勾了勾唇。 天罚吗,如果他真能逆了这天呢? “爷爷,我有个想法。” 菱晚带着老椿树到船上雨棚底下坐,给他倒了杯茶,看着他,认真道,“我有个一劳永逸的想法。” “你说。” “木为万物之源,而我们老椿家是树中王者,是不是,只要有我们老椿家一棵树在,那方圆百里都必然会生长植物,囤聚水源,简单来说,便是只要有我们在,适宜生存的环境便在。” 老椿树点头,“是,长生岛以前生存环境极为恶劣,草木不生,自从我祖先定居在这里,便慢慢成了水草肥美的地界。” 菱晚点头,露出笑意,“爷爷,我会锻造空间。” 老椿树思索这句话,眼神越来越亮,“你是说把这些人放进空间里。” 菱晚犹疑道,“是这样,但爷爷你愿意在里面守护他们吗?可能永远与他们相伴了。” 再也出不来了。 老椿树笑,“我老了,不仅求心安,还想求个地方养老,这正好。” 菱晚忽地起身尊敬地给老椿树磕了个头,“爷爷,我们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老椿树瞪大眼睛,“你会有什么危险?” 菱晚摇头,“我是说我进不去空间。” 老椿树一怔,忽地叹气,“这样也很好,我们祖孙间的缘分本就不长。” 两人沉默。 菱晚又道,“爷爷,那我今日就开始锻造了,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您都在房间看守着所有人不要出来,不然难保有人进不去,倘若在锻造完成瞬间他们进不去,空间关闭后,就永远进不去了。” “你自己一个人吗?” “不,大郎前辈可以帮我,他是玄龟,不用进去。” 老椿树揉了揉他的头,“要小心。” 菱晚应下,看着老椿树离开,又默默地跪下磕了头。 对不起,骗了您。 菱晚飞到高空中,负手看在浪中翻滚的巨船,眼神清亮,又带着一抹决然。 老椿家还有一个说法,是他在一本古书上看见的。 椿木本身是锻造空间的上好材料,只有这种灵木才能煅出存放活人的空间。 书上说,这种空间属于域外之岛,在经历漫长发展后,越扩越大,可能会与莫名的异世大陆相接。 菱晚现在要做的,便是动用自己魂力亲自将身体煅为空间。 他没有把握,也不知有什么后果。 不过,不尝尝怎么知道会不会成功呢? 菱晚朝大郎挑眉,大郎摸了摸额头,“小崽子,你爷爷都回来了,又找我做什么?” “你回家不?” “以后回。”大郎想了想到。 “好啊,我现在要你帮个忙,我要带他们去一个地方。”菱晚的灵体在大郎上方飘呀飘,他看着巨船的方向。 “什么地方?” “空间。一会你看见什么都不要轻举妄动。记住了!”菱晚认真道。“等巨船消失后,你帮我看看海上还有什么,然后带回来,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大郎莫名感到严肃的氛围,他又摸了摸头,“哦,好好……” 菱晚的灵体顿时消散。 大郎紧盯巨船,生怕错漏什么。 不过一会,他瞪大了眼睛,瞳孔一缩。 见远处,海上的巨船慢慢着了起来,不是正常的火焰,是晶亮的,极美的蓝色,上方泛着紫光。 大郎忍住心中的焦躁,他得听菱晚的话,不然会造成不好的结果。 火势渐大,巨船被吞没,一时海上只余巨浪与蓝色的火焰共舞,大郎终忍不住,飞身上前,火焰渐渐下移,在水下慢慢消失,一艘小巧而精致的船出现在大郎实现里。 分明是原先巨船的缩小版。 上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小船在浪中飘摇,眼见要沉翻,大郎将它牵引过来,只是瞬间,小船消失了。 大郎愣住。 …… 最后我死了,大概吧,也可能是睡着了。 ——菱晚 他骗了爷爷。 身体消失的人灵魂又如何能存在? 在最后一刻,他看见空间里,瀑布湍流,鲜草嫩土,生生不息。 她从幻境中醒来。 犹自思索,前两个是‘放下’,‘信仰之力’此局为坚持。 啊…… 这是修道啊。 菱晚托腮,满怀期待的察看自己的精神力,忽地一愣,在她神识深处,一艘很迷你的小船正静静停在那里。 !!! 菱晚瞪圆了杏眼。 她把做椿树时锻造的空间小船带回来了么? 可她是精神系不是空间系啊,怎么会有神识空间这种东西来放小船。 她这是变异了?? 她们精神系异能,最大功能还是袭击别人神经系统,辅助功能便是,修炼一定程度能幻化实物,大概是从达到高阶第五阶开始,每升一阶神识处会自动生出一只异兽虚体,然后它封印在神识里慢慢长大,与主人心念相通时,主人可将它幻化出来作战。 所以这辅助叫做幻化实物,这与空间系是有本质区别的,空间系才可以存外物,而精神系只有自动生出的异兽。 所以这艘船是什么来路? 是她用神魂炼制的,所以这船现在是她神识的一部分? 想不明白,菱晚暂时放下这里,关注点移到外边,她们已经彻底出了洞府,洞府外有一长廊,长廊底下清新的小花安安静静地绽放。 长廊边石壁上是佛陀的画像,底下缀了一行字。 “诸法是因缘的生灭”。 菱晚扭头看向带着半截青色面具的男孩,“这里的大boss是禅修者?” 羡祁摇头,“你想想你所历经的幻境。” 菱晚思索。 “无情道?” 可怕。 羡祁一愣,点头,红唇微扬,“小姑娘,你通透的可以做这里大boss的师妹了,三局幻境愣是全过了,还没产生一点心里阴影,其实我觉得,你大可也去修无情道,肯定是个好苗子。” 菱晚笑笑,摇头,“无情的代价太大。我猜大boss一定受过什么心灵创伤,心灰意冷下学的无情道。” 无情道,修的是‘灭’,缘法皆灭。又称净欲道,教人放下一切贪念及情感,一心向自己的道,所以幻境中放下的是欲是情,坚定的是信仰是道心。 看大boss那副深不可测的样子,一定是道心稳固灵台清明,所以空间系异能一定修到了恐怖的程度。 可怕。 菱晚又莫名的感觉到诡异,对于这座牢笼的存在,对于里面关着的人与妖,还有对于抓她来的原因,都让人难以揣测。 她有一种直觉, 大boss既可万分的虔诚,也可万分的离经叛道。 毕竟,天才与疯子距离只有一线之隔啊。 菱晚朝羡祁摊手,“朋友,我们就此别过?” 羡祁一愣,然后柔柔地笑了笑,“你不再需要我了吗?好。” 咳,这话怎么说的她跟过河拆桥似的。 “对了,这个给你,是与外面守卫人员一样的装备,要做好伪装不要被发现。”他几乎毫不掩饰对此地的熟悉。 菱晚疑惑了,到底是什么人? “你为什么对这熟悉?” 羡祁抿唇,颇为低落道,“,我以前闯过这幻境,这些幻境只有第一次有用,后来对我就不起作用了,又因为我是树妖,擅长伪装在草木中间,我就常进去看我朋友,外面人发现不了。” “里面……是些什么人?” 羡祁摇头,“他们被抓来,能闯出去的很少,并且闯出来的会被外面的人击杀。” 说罢担忧地看了眼菱晚。 菱晚点头,“我知道了,没事的,你走吧。” 羡祁一副宝宝被嫌弃心好累的模样,“哦……你真不需要我保护你吗?” “……” 菱晚的回应是直接离开了。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鬼地方,菱晚强行抢了一辆车,把车主打晕抬到一边,菱晚刚发动汽车,便见执着的小尾巴站在车窗前。 菱晚叹气,打开车窗,“你到底想干什么?” 羡祁委屈,“我想和你一起。” 菱晚将手搭在车窗上,看着他道,“我们来玩个游戏如何?” 羡祁看着她圆圆的杏眼,好奇道,“什么游戏?” “这样,”菱晚伸手比划了下,“你继续伪装在草木里,而我从这里冲出去,看我们谁能有惊无险地到达大门口。” 羡祁略微思索了下,坚定的摇头,“不要!你就是想甩了我。” 有自知之明。 菱晚歪了歪头,“所以你为什么还要跟着我?” 羡祁耳朵微红,又长又密的睫毛颤了颤,颇不好意思道,“我觉得你这种逃亡游戏很刺激。” “……” 菱晚利落地关窗,发车,踩油门。 车子飞了出去。羡祁收掉表情,略微叹气,“真聪明。” 不好骗啊…… 可他也很聪明呢。 羡祁笑了笑,拿出手机打电话,“71主道上出了些状况,那些巡视的对付不过来,你多带些人去看看。” “是!” 羡祁将速度提到极致,朝车行的方向追去。 菱晚在71主道上行到建筑和园林多起来的新区,情况变的不利起来。 主道上四条车道,被各型车辆挤满,无可前进,而后方被巡防的车队紧紧堵死,无法撤退。 菱晚开车躲过子弹,当机立断斜次着冲了出去。 迅速从箱子里拿出弹药向外扔去,‘砰’地几声,四周乱成一片,菱晚又扔了能隔绝可视红外线的防空□□,利落地从窗户上跳了下去,冲向隐蔽能力较强的园林。 菱晚拿着俄制的BM-21消声□□,连爆了两个追踪者的头,警惕地躲在树荫下。 忽地有人捣了捣她的腰,菱晚一阵冷汗,却听见羡祁低声道,“换上。” 菱晚迅速穿上扔过来的黑衣并压低帽檐,她之前穿的羡祁给她的巡防人穿的防卫服,而羡祁此时穿的仍是防卫服,他正皱眉看着自己的胳膊。 菱晚也看过去,只见他袖中长出一根长长的枝丫,上面还有着盛开的木棉花,羡祁咬牙一切,枝丫断了下来。 菱晚惊愕道,“你做什……”看见接下来的情况,又怔怔地合上了嘴。 只见两个一模一样的羡祁站在那,同样做了压低帽檐的姿势。 其中一个帅气地勾了勾唇,然后道,“这是我的傀儡,可存在三十分钟,让他去帮我们引开对方。” 菱晚警惕地看了眼前方的情况,低声道了句,“好。” 随后看着两个一前一后的人,菱晚牵起前面的少年便走。她看了眼手上的智能表,直接穿过园林,朝靠近大门的二道走去。 留下的一个羡祁转身冲向包围的人群。 菱晚又抢了一辆车,上面的导航完备,她十分小心翼翼地换着路线,一路有惊无险,等到离出口还剩不到两公里时,她略微松了口气,忽地奇怪的看了眼到现在未说过话的羡祁,好笑道,“怂了?” 羡祁没说话。 菱晚感到不对劲,又看了他一眼,忽地瞪大了双眼。 只见,原本坐人的地方,此时一截树枝躺在上面,花开的正艳。 “………” 饶是菱晚平时修养再好,此时也不得不低声骂了句,“靠!” 这货亲自给她引开敌人去了? 菱晚揉了揉眉心,哀怨地看了眼不远处的光明,然后利落地调转车头,原路返回。 “喂,你知道你家的主子在哪吗?” 树枝略微晃了晃,萌萌地在空中转了个圈,然后指向了一个方向。 汽车朝庄园深处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