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 光影闪动的密室里,万年如一日静坐的石雕身旁倚了个十五六岁左右的小女孩,女孩全身乱兮兮的,手肘支在腿上,托着腮,两颊不时地鼓动,活像只小金鱼。 菱晚紧紧盯着石树枝繁叶茂的叶子,忽地一个毛毛飘到了她的鼻尖上,菱晚打了两个喷嚏,复而呆呆的看着凌乱的树叶,委屈地撇了撇嘴,“又没数清。” 这是她找着的新游戏,数树叶。 菱晚醒来有两天了。 她什么也不记得,可奇怪的是什么也不纠结,自发地将这里当做自个家,万分自在,就是有些无聊。 直到…… 菱晚发现脑海里有个影像在打拳。 那是在昨天,她正要走出密室找吃的,脑海里毫无预兆地出现这些,她便闭着眼跟着学,同时忽略了外界条件。 等她睁开眼,一整个活动石门已经变得碎碎的。 菱晚有些羞涩地抬头看了石雕一眼,见她仍保持蜜汁微笑,于是欢快地迈起小腿蹬蹬蹬跑了出去。 过会又拖了大堆石头过来。 打算实施独家缝补技术。 美女石雕内心一定是拒绝的,可苦于不能说话不能动,只能静静等着菱晚对她家大门胡作非为。 最后, 嗯…… 丑是丑了点,好在结实,还算可以用。 菱晚看着补好的石门,顿时眉开眼笑, 打算再试一拳。 轰地一声响起,刚补好的石门顿时又破了一个大洞。 菱晚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后知后觉发现一切都是自己拳头的锅。 她嘴唇动了动,默默蹲在了地上,对着地面来了一拳。 放贡品的石桌震了一震,地面上塌下去一个洞。 相必石雕如果能说话,此时一定高喊求放过。 菱晚被现实惊的安静了一整天,只是默默地将两个洞补好,然后回到美女石雕面前坐着发呆。 如果月牙看到这里,一定高呼上帝待菱晚不薄啊。给她关了扇门,结果打开了扇窗。 菱晚这只小可怜之前凄凄惨惨甚至混到了失忆,而现在她体内药剂完全被身体炼化完毕,此时力量巨大,且皮肤坚韧。 而且菱晚在现代得到的练体术一直在意识里,此时正好可以学习,想必她出去完全可以横着打了。 忽地想起外面石阶下方是片很大的场地,她便起身跑过去看了眼。 果然很适合打拳。 菱晚又开始跟着影像练习,打拳的时候,全身心的投入,整个人如柔软的水,虽千变万化,却寂静无声,而且表面的柔软下涌动着磅礴之力。 她会用每一天的大部分时间来练拳,从未想过出去。 直至两个月后,后山的石门被外来的人打开。 甘南s国人员的离开,引起附近广南省的注意,广南派人来查探,结果发现了惊悸全国的秘密。 一时间全国内掀起轩然大波,人民强烈发声抗议s国虐行,各地掀起抵制s国货物的活动,并且成帮立会进行各种爱国活动。 其中有一件便是哀悼和重建甘南。 于是大批大批的人往甘南岛奔来,经过考察发现了被泥石流盖住的石门,于是把其当做重大发现对待。 菱晚在听到外面的喧闹和响动时,便迅速地躲了起来,打算从暗处观察这些外来者。 她看见一些人对着西边石道尽头的那些快成白骨的尸干,一边看了又摸,一边在本子上记了些什么。 菱晚默默地回到祭祀的石室,忽地发现这也有人,正在祭台上研究那副半破碎的青龙潭。 菱晚脑子里突然出现一幅画:总是笑的石雕女孩被抬出去,然后一群人在她身边看了又摸,在太阳底下,她身上的漆哗啦啦地掉着。 菱晚顿时恶寒地打了个冷颤,她随手抄起一块石头往中央的地上一扔,终于将祭台那边的人给惊了下来。 她躲在一边,眼见他们走远了,迅速地关上了石门,然后顺着墙爬到了顶上,狠狠朝厚厚地拱顶打了几拳。 上面震了震,大量的石块开始落了下来。 外面传来了惊恐声,“地震了吗?!” 菱晚不予理会,她松了口气,又跑上祭台,打开青龙潭那扇石门。 这里还是静谧的模样,衣袂飘飘地漂亮女孩仍面带微笑地瞧着蔷薇花。 菱晚留恋地看了她一会,然后关上了石门。 她还是适合在这里。 菱晚想着,又寻来石头在青龙潭外面加固了一层。 然后对着祭台拜了拜,心道,我走啦。 自己已经不能在这里待着了。 菱晚是靠一身蛮力出去的,她自己开了个洞,出去后又费尽心力地将洞堵住。 外面是一片空草地,待在地底下久了,外面的阳光有些耀眼。 恰是黄昏,半边金黄的云飘着,与银色的树林相得益彰。 菱晚顺着山坡下去,在林子中发现一条清碧的小溪。 阳光照的水泛着暖意,菱晚脱掉衣服跳了下去。 洞里的水来自一个快干涸的圆井,很紧张,因此对于菱晚,小溪这里这样多的水很容易将她绊住,此时玩的正惬意。 便没发现远处有个二十一二岁的女子正朝这边走来。 女子留着一排刘海儿,有着月牙似的眼睛,长长的辫子用浅蓝色头绳系着,浅蓝色绣花上衣,和黑色裤子,看着便觉清雅。 她叫宋思,广陵省百乐门里的一朵玫瑰,一直孤身一人,在她打算出国前,听说了甘南的事,犹记得去世的父亲说他在这里有位老友,她便决定过来看看。 菱晚听见脚步声一下子埋进水里。 宋思瞪大眼睛看着她。 嗯…… 菱晚想了想,要不打个招呼?来看风景?或,你也来洗澡? 宋思愣愣地瞧她,怕不是遇见了山间的精灵? 女孩黑发湿润地贴在白的耀眼的肌肤上,眉间一点红痣,美丽至极。那圆圆的杏眼带点微醉的粉,又像山野间灵透的小猫。 菱晚有些累了,便游到岸边,朝她挥了挥手。 宋思捏了捏辫子,看了眼女孩娇媚的脸,又别开目光,在她身边蹲下,低低道,“你就在这里洗澡么?” 菱晚用手撑着岸边,正要起来。 宋思的视线里出现雪白的肩膀,她吓了一跳,赶忙给她按了下去,脸色通红,“你干嘛?” 菱晚也颇为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倒不是因为察觉出自个太豪放。 她绕了绕宋思长长地辫子,颇为扭捏道,“你能借我一套衣服不?” 宋思和她对视,“你打哪来的?” 菱晚指了指后面的山头,“那里。” 宋思摇头,“我问你打哪个省来的?亲人呢?” “我就是这个岛的,我住在那山头里,没有亲人。” “啊!”她很惊奇地叫了声。 菱晚觉得水有些凉了,皱了皱鼻子,重复道“你能借我一身衣裳吗?” 宋思应了声,她一向不爱多问别人私事,直接先回去给她找衣裳。 菱晚松了口气,将自己那穿了有半年多的衣服直接扔了。 溪边树上有鸟儿在叫,她没有什么可烦心的,听着便很开心,用脚踢着水玩。 扎辫子的女生很快地抱着一堆衣物过来,气喘吁吁的,菱晚刚想站起来接,宋思便瞪着眼,将一大块布都头罩下。 菱晚扒拉着露出头,朝她笑眯眯道,“我什么时候还给你呀?” 宋思背对着她坐在两步开外的地方,摇了摇头,“送给你吧。” 菱晚闻言淘气地拘了把水朝她身上洒去,“谢谢你哟!” 这样和气大方,一定是个好人啦。 宋思等了一会儿,忍不住道,“好了么?” “你帮我扣个扣子好不好?” 菱晚坐在草地上,微低着头,手在背部上方摸索着。 宋思闻言便靠过去,给她扣背部上方的扣子,这是个浅粉色的格子裙,上方是白色蝴蝶领,扣子在后方。 一缕鬓发落到菱晚脸上,她微躲了躲,宋思极喜欢她,看她满是小女孩的单纯样,不由得问道,“你回家吗?” 亲人在哪里? 菱晚想了想,家,那个密室吗? “不回了。” “你家人会担心你。” “没有人会担心我。” 宋思从这话中听出别样的意思来,她小心翼翼道,“你真是这个岛上的吗?” 菱晚点头。 宋思沉默了,那家已经没有了是不是? “你叫什么名字?”宋思问道。 她想了想镯子里的小纸条,道,“菱晚。”她扭头看她,“你呢?” “宋思。”她对上女孩清透如湖水的眼神,忍不住又道,“那你跟我走吧好不好?” 菱晚一怔。 说出这句话宋思反觉坦然了,她轻快道,“我也是一个人,我一直想要一个妹妹呢。” “你会带我离开这里吗?”菱晚想了想,问道。 宋思点头。 菱晚低头摸了摸自己的镯子。 一提到离开岛,她心疼的厉害,仿佛丢下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宋思见她低落地样子,以为她留恋这里,摸了摸她湿润的长发道,“这里已经没有一个人了,不适合你。” 菱晚想了想,点点头。 此心安处是吾乡。 她曾经可能在这个寂静祥和的岛屿上发生过一些故事,有一些亲人朋友,她现在虽不记得,但是这座岛在她心里仍是很不一样的存在,是她的归宿。 所以无论她去哪里,一旦想到这个初始的地方,就会觉得温暖平静。 穿鹅黄色裙子的那个看蔷薇花的姑娘,雕刻她的人一定刻出了她的□□,让人一眼便能看出,她虽走过了许多地方,可心永远留在最宁静的地方。 “要做个蔷薇色姑娘。” 菱晚站起了身,双目明亮地看着宋思,“带我回家吧。” 她一笑,便露出白滢滢的牙齿。 林间起了风,宋思拽着她的手腕,一抿唇露出了两边的小酒窝,温和道,“跑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