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以后开始日更了。 祝长微坐在那块大石头上凝望云层里浮沉的山尖,像注视着一群迁徙的独角鲸。 我还没梦见过祝长微,顿时觉得很新奇,扯了扯他的研究服下摆,问他,你这是在看什么? 祝长微没有扭头,留给我一个称得上漂亮的侧脸。他蜷着一条腿,手放在膝盖上,手指间还夹着一根细长的烟。 我嘲笑他娘炮,居然抽这种薄荷味儿的女士香烟。祝长微从鼻子里喷了口气,弹灭那点忽明忽暗的光。 不是什么好烟的味道。 他笑笑,问了我一个让我一头雾水的问题。 “陈四。假如江筠来想毁灭世界,你会不会阻止他?” 我一脸懵逼地反问,拯救世界的功劳有他一半,他到底是怎么想不开又要搞死? 祝长微说,万一他有了很严重的病,心病和身病都有,只有拯救世界才能救他呢? 我乐了,就跟他说,老江不是那么个人,我和老江太像,他撅起沟子我都知道他想放什么屁,我了解他,他不想毁灭任何东西,不然他当年就不会把自己搞成那副鬼样子。 祝长微说,那你觉得庄乐是这么看我的吗? 我有点觉得味道不对,低头一看,凰栖连绵起伏的山峦上,居然都是一片火海。 但我知道这是梦,我只是问他,你想干什么? 那张脸在移位。一会是暮夕的脸,一会又变成苏旭的脸,一会儿回到祝长微的样子,可笑的是,我突然意识到这张脸和凉迟整个计划的发起人长得这么像。 他按灭烟头,不知什么感情地说了一句,那你觉得相离呢? 她会怎么看我? 我笑了。 我和这个人说,我不知道莫相离怎么看你,但是我会把你搞死,无论上天入地,反正门就在我右眼里,大不了咱俩同归于尽,也算拉了个阴婚。 祝长微说,哪个傻逼要和你阴婚。 就又是祝长微的样子了。 祝长微近乎是温柔地拍了拍我的肩,嘱咐我平时要多注意,别太依赖兴奋剂,还说其实全世界都知道我有兴奋剂的瘾,别瞒着,说不定你能戒了,至少别伤了他们的心,然后巨细无遗地槽了一堆我的坏习惯。 我正想问他怎么了,那个靠着石头的瘦削的影子却在我碰到的一瞬间,散成了万道光辉,和太阳融在一起,再也分不清谁是谁。 我有点怅惘地睁开眼睛。 大概快八点了,太阳已经完全落了下去,我被摆成头悬在半空的姿势,脑后有淅沥沥的水声。 是池昭,正拧着我的头发,水滴进塑料盆里。 池昭见我醒了也没说话,起身拿了一条白毛巾过来,细细地给我擦头发。 我有点感动:“池爸爸,你真是我亲爹。” 照顾智障残废儿子多年不离不弃,辛苦你了池粑粑。 池爸爸嗯了一声,一边用毛巾擦我耳后的头发,一边淡淡道:“你什么时候别给我惹事我就谢天谢地了。” 她居然没骂我私藏兴奋剂。 我更感动了。 池昭又说:“你睡了一天半,笃行高中都考完了。” 我问:“旧笃行还是新笃行?” 池昭:“兴奋剂终于把你脑子腐蚀完了?旧笃行早塌了。” “我想去看看。” 我挣扎着起身,被池昭揪住头发拉回了床上:“明天再去。” 稍过一会儿时我在耳机里问江筠来:“池昭性转……呸,转性了?” 乐于助人的正直青年江筠来立即答道:“白天她问我兴奋剂在哪儿……” 我立刻粗暴拆后盖。 空空如也。 我:“这就是你背叛你亲爱的作者的理由?” 江筠来发出了一阵意味不明的嘿嘿嘿。 然后他继续补充到:“还有你家里的。池昭好像还给全研究所和附属医院打了个电话。”他的声音里饱含怜悯,“认识你的人和认识池哥的人都保证会看着你不让你碰到一点这玩意儿了——先说好,我不是故意看你存储器里的日记的。” 我把拳头捏的嘎吱响。 江筠来继续补刀:“我也没有故意看到你说什么\'可这只手实在太温热,手心的温度太合宜……’” “江筠来你等着。” 对面传来一阵格外愉悦的笑声。江筠来至少笑了一分钟,才平复了呼吸,不紧不慢地问:“池昭打电话的最后小声说了点什么……猜猜看?” 我撇嘴:“还用猜吗。” 肯定是那两个字。 莫相离刚走的时候,我比现在还更年期,有时候上一秒还在好声好气地逗她开心,下一秒就像烧着了一样开始尖锐地和她吵架,有段时间我甚至不想回科研所,泡在各个狐朋狗友家不出来。幸亏狐朋狗友们都是一群人造子宫里蹦出来的试管婴儿,不然还不知道他们的亲爹亲娘得多烦我。 等她累了,我也疲倦了,她就会揉着额头,问我刚刚发生了什么。那语气像是那个和我吵架的池昭是被她割离的一部分灵魂。 每一次,她把我推出去让我随便找个朋友家凑活一夜的时候,都会无声地在我背后做这两个字的口型。她不知道对面的窗玻璃反光,可能也觉得我不会注意她的表情。 其实呢。 嘴唇发白,表情疲倦而冷漠,神色如此憔悴,半敛着眼睛,睫毛那么长,却好似结着一层霜。 就是这两个字。说不清是无奈还是愤慨,失望或是别的什么。 陈烙。 冤家。 “新笃行……跟旧笃行长得完全一样啊。” 噼里啪啦的打字声。 “你们论坛说是岁之迢怀旧……顺便说一句,他们说这届新校长看起来只有不到二十岁但是帅炸了。” 我想到上次看到的岁之迢的老脸,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从日暮时代一直活到新纪元的九十岁高龄连脑子都换过一遍还是不知道是本人的老头子到底是对自己有什么误会啊。 长廊的另一头是专用的准备室,一般来说大多数试验品都在那里进行一次性的转移。我站在那儿看了一会,走进去。 祝长微在里面。 他笑了笑,问:怕死吗? 我乐了:我怕那玩意儿干嘛。 祝长微满意地笑了,让我坐进舱室。他锁门时,突然很轻地说了一句:你爱江筠来。 我满头问号:“你今天神经病了?” 他叹了口气。 “小心江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