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被按在病床上的我感到十分的绝望。 “爸爸——”我声泪俱下地看着池昭,“你不爱我了吗爸爸——” 池昭一脸慈爱的微笑,抱着徐褐羽,好像全身都在发出圣光:“宝宝,我最爱你了宝宝。” 我说:“池昭我日尼玛你他妈这是从哪儿找来的精神病床给我解开。” 池昭对着徐褐羽谆谆教诲:“褐羽,看见了吗,不听话的小孩就要生病,生病就要被绑在病床上,所以我们做个听话的小孩好不好?” 徐褐羽奶声奶气:“好。” 我冲池昭比了个中指,决定退而求其次:“那至少把小黑给我吧……” 三二八四五是我的智能终端,昵称小黑。 池昭终于是被气笑了。她从兜里掏出我的终端,锁进柜子,然后又把钥匙往窗外一扔。 校区这间病房外是个湖。 我瞪她。池昭近乎有些疲倦地抬头,她用那种脱力般的嗓音说, “陈烙。所有对你好的人,你都会怀疑,你疑心过重,思虑过甚,哪怕是我们这些带大你的人也一样……” “带大我的是莫相离。” “不过是我对你严而她对你百般纵容。” 她叹了口气。 “陈烙,哪怕失感,你眼里还是只有一个莫相离。” “你能不能,哪怕有一次,看得到别人的好意?” 这个言情小说里的套路。 我有点想笑,看着她合上门,在门闭上之前,轻声回答了刚刚那个问题。 “我能看到啊。” 门保持在马上要关上的状态。 “我只是不敢受。池哥。” “我怕我一受,就舍不得继续像现在这样活下去了。” 木门重重关上,门外的人好似什么都没听到,平静地离去了,高跟鞋的踏踏的声音从楼道这头响到楼道那头,然后一片无声。 我瞟了一眼徐褐羽,扯着嗓子对摄像头喊:“池大傻子你行李没带——” 床头的扩音器里响起对方压抑着怒气的嗓音:“送你了。” 可怜被送的徐褐羽坐在床边,眨眨眼仿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视线绕了一圈,露出拐骗小姑娘的表情:“褐羽……跟你商量一下?” 乖巧坐着的小女孩眼睛滴溜溜一转,马上明白过来,用大拇指比了比我手上的束缚带,抬起眼做了个询问的表情。 我用力点头。 徐褐羽:“两周的糖。” 我:“成交。” 我一边揉被束缚带绑出红印的手腕,一边指使无知幼女爬上凳子关摄像头。等手腕脚腕的血液都回流后,立马从头上的皮筋里拆出两根铁丝开锁。凉迟柜门上锁的款式实在太简单,别说铁丝,拿徐褐羽头顶的红发卡捅两圈都能开。打开柜门的一瞬间,我几乎是有点热泪盈眶地拥住了那只比通用终端厚一倍的终端机。 小黑投影出一个小人做出拼命推拒的表情,我点点那个颇为符合我审美的女性投影,调笑她:“你要没水了。” ai投影弯下腰戳戳用来投影的水汽输送器,抬起头一脸认真:“我有水。” 两个小姑娘围观我这个老司机笑的前仰后合,对脸懵逼。笑够了我才捧着小黑让她弹出背后的小匣子,拿出一张贴片贴在手腕上。 血管最丰富的地方。 基本没人知道我有兴奋剂瘾,无关身体,精神上的,时不时就想来一发。 别人抽烟我贴片,多酷炫。 徐褐羽乖乖地坐在一旁看着我自我亢奋,头支在病床前的小桌上,时不时我回头,对上那双澄澈又明亮的眼睛,她就笑得像个真正的孩子一样。 二十分钟以后我意犹未尽地揭下贴片的时候,徐褐羽突然开口道:“烙烙姐姐。” “谁教你这么叫的?” 我被这个年轻化的称呼甜得心中暗喜,笑眯眯问她。 “小晰姐姐。” 董晰。 我的笑就有点挂不住,匆忙地转过头咳了一声。 那边小姑娘很有眼色地换了个话题:“烙烙,我能感觉到,池阿姨很爱你。” 我默默给和我差不多同龄的池阿姨点了根蜡,然后靠回床上,拉过褐羽让她坐进膝盖里。 随后就叹了口气。 “你不懂。”我只能这么说,“我和你池阿姨的爱恨情仇太多了,也和她太贴近了。很多东西过于了解的时候,就不再敢说出来了。” 以前当然也有和池昭好的像俩gay佬,呸蕾丝边的时候,但是真正亲密到能猜到对方内裤今天什么颜色的时候,反而无法言明了。 那孩子就跪着直起身,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 “不要难过啊。” 她微笑的样子简直不想个孩子。 “烙烙难过,我也会很困扰的。” “我没有难过。褐羽,通常我们认为,正常孩童在0到十二岁这个区间里,只有被爱的需求和期望,他们会为之努力,但是不包括无条件地爱别人,这对他们来说,太难懂了。” “我们总得知道的。”女孩像安抚什么大型兽类一样轻拍我的头顶,“而且我现在就在为被爱而努力。” 我笑笑,凑过去亲她的额头:“你不用努力我们也会爱你的。” 这么一个天真的,善良的,温和的,早熟的孩子。 徐褐羽点点自己的额头。 “烙烙,你得说,你得去做。” 她跪坐着认真地看我,眼睛里有点雀跃的光。 “我们来做个约定吧。”她伸出手,“以后你遇到事情永远不等,如果你觉得这样对你是好的,那等你做完所有的事,你得抚养我。” 我有点想笑:“你这么聪明可爱,一定很多人想养你吧。” “但是他们都不是你啊。只有你是烙烙,我想跟着你。”她说。 池昭你出来看看,咱的小女孩撩妹技能max了。 我伸出手,有气无力地跟她击掌,接着把她抱下床,自己则滑进被子。 “去找你的池阿姨……” 兴奋之后自然是极度的疲倦。 我陷入睡梦时,还能勉强感到,那孩子轻手轻脚地离开之前,关上了灯。 然后我就做梦了。 梦里是凰栖山山顶,我却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