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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子里的夜间私会

那天,悠闲了许久的阿薰再一次从头顶紧张到脚趾。    她从怀里摸出神隐酒,坐在小木屋的窗台下咬唇思考了一整天。能不能把这小小的紫砂瓶子还回去,直接关乎她未来是在桃园里晃荡还是在天牢里晃荡。    想来想去,以她目前的处境和状况,只怕不得不借助亢宿的帮助。    可之前先是威胁他接管了整个桃园,后又把他当解闷的活动画卷观赏,估计早已被他划入黑名单了……    阿薰苦恼地双手捂脸,无论他多不待见自己,这也是唯一一条出路,她不得不去试试!    唉,她望天叹气,要是早知今日,不如当初温良恭谦搏个好印象了……本来有桃雪在中间牵连,应该是不难的。    何谓自作孽不可活,呐,看她一脸愁苦的样子就明白了。    是夜,明月高悬,安静无风,万籁俱寂,长尾白羽鸟儿们大都把头埋进翅膀里沉沉睡去。阿薰一身黑衣,轻手轻脚踏出小木屋,一边小心观察,一边往亢宿住着的那半桃园走去。    以往晚上鸟儿们会轮班监视他们两,以防他们暗中做出什么震撼天界的事。    可两人之前并无儿女私情,之后见面也不甚愉快,所以就更谈不上什么夜间相会了。鸟儿们轮番监视了一年,一直相安无事,逐渐便越来越松懈,到后来都自顾自睡觉了。    在园子里待了那么久,阿薰还是第一次踏进亢宿负责的半边桃园。    这一半是树龄更为古老的一千八百株,树冠茂盛,枝叶相连,稀疏的月光透过林间缝隙照在地上,显得幽深寂静。    她费了会儿功夫才找到亢宿用来休息的小木屋,看外貌倒是跟她那间差不多。    小心翼翼地猫着身子过去,摸上光滑的褐色桃木门,她微微用力一推,哎?居然开着……    大概觉得蟠桃园里很安全,所以一点都没防备?    阿薰暗喜,不管怎样进了门再说,在外面总怕被哪只半夜不睡的鸟儿看到。她轻轻把门推开一条缝,侧身闪了进去。    还没来得及舒口气,忽然出现两道阴冷扭曲的黑影,一个制住她的胳膊,另一个伸出冰凉腐臭的手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按在门板上。    阿薰不知为何,一被黑影接触到,心里就开始止不住地颤栗。脖子上的黑色大手并未用力,但冰凉的恐惧从手上和脖子上源源不断地渗进她的四肢百脉,就好像死亡在她的血液中流淌,耳中回响着尖利的嘶叫。    不到片刻,她脸色便已经惨白如灰,布满绝望,额角后背冷汗不断。    “好了,放开她。”黑夜中,木桌处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    接到命令,两个黑影松开阿薰,旋即消失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存在过。阿薰却双腿发软,心跳剧烈,只能靠着木门缓缓滑到地上。    “刚才的影子……是…是什么……”,阿薰声音颤抖着,不自觉问出声。    “本星官乃青龙七宿的亢宿,主司瘟疫、大风、飚石、百药,刚才那二位是本星官的瘟疫使。”黑暗中的声音清越干净,气定神闲地解释道。    瘟疫使消失后,整个屋内阴沉幽暗的气息也如迷雾一样散去,月光这才照进来,小木屋仿若揭开幕布般清晰起来。    阿薰借着月光,转头看向刚才传来声音的位置,只见金发少年悠闲地坐在一方桃木桌旁,单手撑着脸颊,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    “你连女孩子的矜持都不要了,半夜摸进男人房间……看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找我咯?”    阿薰抬手抹了抹额角流下的冷汗,心中恨得咬牙切齿。    她过来时并未刻意收敛气息,他若是没睡,肯定能察觉到她的接近!还故意放出瘟疫使,吓得她三魂七魄都凉了一半,摆明是报复!    可即使她气得胸膛起伏不定,只要一想到她来的目的,阿薰又不得不把冲到嗓子眼的怒骂生生咽下去。    调整了下狼狈的坐姿,双腿蜷起一点,她尽量平和地说道:“是阿薰不好,不请自来,深夜打搅亢宿星官休息,可我确实是有件紧急的麻烦事,想请您出手相助。”    “有什么事不可以白天说么?你深夜到访,若是撞见我衣衫不整,岂不是让本星官颇失颜面?”亢宿声调微扬,敲桌的手停在桌面上,好似真的在介意。    白天她又不会用桃叶传信,也不敢找他说话,只能夜里冒险前来。而且园子里条件并不好,她一般都和衣而眠,谁知道他喜欢脱了衣服睡啊!    “是小仙考虑不周,让星官受惊了。”阿薰咬着后槽牙,逼自己温柔地说道。    亢宿转过身来,唇角的弧度显示他似乎颇为满意阿薰的表现,“原来你也可以这么懂礼数啊!好吧,本星官就勉强听下你的请求。”    阿薰深呼吸,默默告诫自己要忍耐。    “是这样的…这个…现在不是到年底了么?王母娘娘的神隐酒还在我身上……”阿薰忧愁地看着亢宿,碧绿色眼眸在月光下如森林中的湖泊般波光粼粼,“我需要您帮我在藏宝殿清点宝物之前把它还回去,不然被王母娘娘发现就惨了。”    “好像你怎么惨,跟我也没关系吧?”亢宿恶意地勾了勾唇角。    “当然有关系,我们是因为妄动凡心有了私情被罚的,如果查出我偷了神隐酒,星官觉得王母娘娘会作何猜想呢?”    亢宿此时神情终于认真了三分,“猜我们想喝了神隐酒逃离天界?”    “对啊!到时候给我们罪加一等,何年何月才能从这个地方出去啊”阿薰殷切地剖析厉害,表示你这次必须帮我。    “你不是挺喜欢这里么?还能寻找你家大圣留下的蛛丝马迹。”亢宿斜瞥了她一眼,揶揄道。    “就算我喜欢,也不能害星官一直在这里陪我虚耗时光啊。”阿薰讪讪地放低了声音。    亢宿冷哼一声,起身走到窗前,看着月色沉默片刻,“你能单枪匹马把宝贝偷出来,为何不能自己把它还回去?”    “当时大圣刚被二郎神抓住,整个瑶池殿大部分的侍女和天兵都出去看热闹了,我才有机会……往常藏宝殿外不仅有天兵巡逻还有童子看守,我根本没有把握进去不被发现。”    阿薰动了动手脚,没有刚才那么软了,她扶着木门慢慢站起来,“您之前也是巡守神官,对天兵的安排布防想必很清楚吧?只要您把我顺利带到藏宝殿门口就好。”    她顿了顿,又小心翼翼说道:“当然,若是能再帮我引开守门的童子,我就更加感激不尽了。”    亢宿思索须臾,随即皱眉道:“即使我答应帮你,我们也无法离开蟠桃园啊。周围那么多眼线,要偷偷出去再返回来,难保不会惊动几只。万一被发现,定然会招来极其严重的惩罚。”    “不会的,这个我有办法。”阿薰见他似乎有答应的迹象,欢喜不已,赶紧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罐子,拔开封罐的盖子,立时飘出一阵醇甜醉人的桃香味儿,“这是我酿的桃露酒,只要亢宿星官再灌注一点法力融合进去,那些鸟儿喝了保管醉上三、五个时辰醒不来。”    “你还会酿酒?”    空气中酒香四溢,光是闻着仿若就能体味出香醇馥郁的口感,亢宿虽然从未喝过酒,此时也被这香气勾得动了品尝的心思。    阿薰嘻嘻一笑,骄傲地说道:“星官听说过猴儿酒么?我们猴族天生就会用野果酿酒,取百果堆积在树洞,下面留出空隙。初滴为百果液,聚集称为百果酿,等到没有果汁滴下,收集所有发酵果汁后有酒味,才称得上猴儿酒。酿成的果酒澄碧而香,喝起来柔和顺滑,却极其醉人,在人世间是千金难换的宝贝呢。”    说来也是巧,阿薰近日闲得无聊,见蟠桃桃香沁人,又不敢染指,便每天清晨收集桃尖凝聚的露珠,酿了一坛桃露酒解馋。    这才刚酿好,便要派上用场了。    亢宿指尖轻轻抚过粗制的陶罐子,沉吟了好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道:“行,我就帮你这一次。”    “太好了!只要把神隐酒归还回去,我便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阿薰拍手笑道,一双眼睛弯成了弦月的弧度,“谢谢亢宿星官大人肯不计前嫌地帮我!”,她牵起衣裙俏皮地行了个礼,显得十分可爱。    亢宿面色微微一红,忙转开身子假装看月亮,“本星官只是不想被你连累而已,少自作多情了。”    “是是是,小仙知道星官心有所属,一定不会胡思乱想的。”阿薰吐舌笑了笑,“那我明晚把剩下的桃露酒抱来,你可千万别再放瘟疫使出来吓我了。”    “什么心有所属?你在胡说什么?”亢宿扬起细长的剑眉,墨色的星眸中满是不解。    哎?大概是他太腼腆了吧,不好意思在她面前承认自己和桃雪的感情。    阿薰心里偷笑,含糊地说道:“没什么没什么,我是说星官大人心里有数。”    “心里有数?那…那是自然!”亢宿轻咳两声,“你打算什么时候把神隐酒还回去?”    “最迟后日晚上。等桃露酒备好以后,我们各持半坛,入夜时分先将鸟儿灌醉,然后在桃园大门处汇合。”    “好,就依你计划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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