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起我们李家茶业,那当年的名号也是响当当的,祖上几代都做过皇商……”
大夫人提起李家曾经辉煌的时刻,眼中有了光,显得神采奕奕,“说起来不怕刘掌柜笑话,以前那宫里头赏下来的绫罗绸缎珠宝首饰也是数不清的,可不像现在这般落魄了。”
李家这段家族发展史,平时鲜有人提起,老爷子和身边的老仆都闭口不谈,大夫人一想提起这茬儿,老仆便停下手中的扫帚,叹气提醒她,“老爷子不想提起这伤心事,夫人就别再揭伤疤了。”
大夫人只得闭嘴,自己憋得够呛,可几个儿子都“忙”,大夫人想跟人说说都捞不着人,就只能有事没事跟李花茶念叨念叨了,所以虽然李家“落魄”的时候李花茶还没出生,但还真就数他多少知道些了。
怪不得李家能拿出那么好的簪子送礼呢,路缘缘心道,那质地绝非寻常百姓能得,若是宫里的赏赐便说得通了……如此,大夫人说的话倒是也有几分可信度,只是——李家?皇商?她在京里长大,没事儿也总去宫中赴宴,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呀?
刘执见路缘缘一脸疑惑地看向她,立马就知道她什么意思,就怕她嘴快问出来拆别人台,忙在她开口之前笑着对大夫人道,“夫人言重了,我看现在李家茶业的发展依旧顺风顺水,远超临安城其他茶铺,何来落魄一说呀?”
一个家族的兴衰史,外人看客除了感叹一下并不觉怎样,但大夫人可是当事人,她觉着委屈呀!哪有那么轻描淡写的?而且好不容易有人对这些有兴趣了,她怎能不趁此发泄一番情绪?
大夫人忙回道,“那是刘掌柜不知道我李家曾有多辉煌过……听说刘掌柜也是京里来的,应当是见过世面的,但你恐怕也无法想象我刚嫁入李家之时,那聘礼有多少抬、那宅院有几进出、那丫鬟仆人是何其多……”
末了,她总结道,“不是我炫耀,我平日在家连地都不用下……你再看现在,家里家外哪里不是我……”
她说着,“唉”了一声,“仿佛黄粱一梦。”
大夫人讲述得声情并茂,不光那几个儿子,连丁小铃都听得十分入神,双手托腮,心生向往。
只有路缘缘的嘴角抽了抽,觉得她描述得多少有些过了——就算是皇帝皇后,也不可能整天连地也不下罢?又不是残废了……
当然了,她可能是运用了夸张的手法,想对比现在李家境况的“凄惨”罢……
之后,大夫人又讲述了李家大宅里的具体情况以及仆人们令人羡慕的吃穿用度,包括屋檐上都镶有玉石,连矫正树枝绑着的红绳都是和某某官员家一样的款式,实在富裕,实在好看……
实在……实在是有些过了!
路缘缘真见不得旁人胡乱吹牛,这都天花乱坠了,商人都精着呢,哪个皇商会如此高调惹人妒啊?几次张口想揭穿她,都在刘执的眼神警示下硬憋回去了,只得不耐烦地听着,一开始是气愤她编瞎话儿,到后来竟听习惯了,听着听着都快睡着了。
方才她又打了一个险些出声儿的哈欠,强忍住了,不过下一个她可就保不准了。多亏,这时候有下人过来跟大夫人禀报,说宴席都备好了。
大夫人的口若悬河终于被打断,这才告一段落,她起身,笑盈盈地做出“请”的手势,邀请众人一同去饭厅用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