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人不可貌相,路缘缘怎么也想象不到,长相大方得体的李家大夫人,怎么能面不改色地对着众人吹牛啊?
她真想问问,都快憋死了!就在这时,不光路缘缘憋不住,连她的好大儿李红茶也憋不住了,站起身来略带埋怨地问道,“娘啊,咱家原来那么有钱呢?现在咋造这样了?”
能不埋怨么?他恨哪!要是李家之前真像他娘说得那么辉煌,他得纳上多少个美妾啊!他家那母老虎还敢跟他这么叫嚣骂他没出息不?
大夫人瞥了他一眼,有些幽怨道,“是老爷子做的决定,举家搬迁到临安说是要发展新买卖,开拓新市场,结果……”
“啊?爷爷老糊涂了?”李花茶气得跳脚,“那京里那边的产业呢?”
“……说是都变卖了。”
其实具体情况大夫人也不完全知道,当年李黑茶还是小娃娃呢,李红茶更是在她怀里吃奶,她是甩手掌柜一个,急匆匆地就跟着全家跑路了。
后来大概知道是得罪了某个宫里的贵人,大夫人还很不服气,贡个茶能得罪什么人?她们家是本分人,不会有别的坏心思,顶多不过是表演茶艺时不小心打翻了茶杯罢了,哪个贵人这么心胸狭窄?
然而,事实远比她想象的复杂得多,只是知情者皆对此讳莫如深,不会告诉她罢了,她几次问过李茶德个中细节,李茶德只感慨道,“事已至此,知道了对你并不会有什么益处,知道太多并不是好事,什么也不知道的人才最幸福。”
每每如此,她都觉得相公是在敷衍自己,十分不悦。
因此她这时候不说具体缘由,一是不是什么好事,二是也确实不知道。
路缘缘终于听不下去了,笑道,“大夫人,您既然如此怀念老家大宅,那我和刘掌柜都是京城人士,您家过去的大宅子在哪里呀?待我回家可以帮你看看,说不定能买回来呢?”
她倒要看看她还怎么说?反正她是从来没听过什么茶商李家,更不知道京中有她描述的那种建筑风格的宅子。
谁知,大夫人却用手帕掩着嘴,噗嗤一下笑了,“……路小姐真是热心肠,我心领了,但莫说我们现在没有那个闲钱摆阔,就算有,恐怕这宅子也是回不来了。”
“夫人这话怎么说呢?”刘执笑问道。
大夫人望望远处漂游的白云,悠悠叹道,“一晃儿身离故国二十余载,一切早已物是人非,如今连我爹娘都不在了,那边的什么都不属于我了,我一个妇人,带着三个孩子,还回去做什么呢?”
她这话说得情真意切,倒比先前“吹嘘”的那些话中听多了,路缘缘微张着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质问”了。
刘执浅笑,随着大夫人的目光望向远方,跟她并肩站在一起,声音和缓,似是抚慰,似是关怀,“……夫人不是本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