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开了这家书法培训机构,任俊杰的妻子每天下午三点,节假日除外,都会亲自来培训机构,为任俊杰送下午茶。有时是她自己做的,有时是买的,各种各样的零食甜点,各种各样的饮品咖啡,每天不重样。她不光给任俊杰送,还给员工送,有时也会给上课的孩子们准备一些小礼物,培训机构的员工们没有不喜欢她的,都知道他们的总经理有一个好妻子,甚至有些孩子都和她成为了好朋友,一口一个美女姐姐地叫着,她虽然已经三十四岁了,但走在外面,没有一个人叫她阿姨,她长得年轻,穿着风格年轻,人又比较乐观爱笑,看起来确实偏小。
她的名字叫周阅月,是一名全职主妇。
她曾经有工作,是三甲医院的护士。怀孕后,她查出来是双胞胎,胎盘不稳,指数偏低,她果断离职,从第二月开始居家养胎。生产后,恰逢任俊杰开始创业,她心甘情愿地牺牲自己,全身心投入到了家庭建设中。从那时到现在,六年多过去了,她没再工作过,她干的事情一共就两件,第一件是教育孩子,第二件是当好老公的后盾。这两件事她都做得很出色,当她看着孩子茁壮成长,看着老公事业有成,看着自己没有因为岁月流逝而老去的容颜时,她的心里就会涌出一股强烈的幸福感和满足感,她知道这就是自己要干,以及想干的事情。
她的老公任俊杰,一直是她的骄傲。
两人即将走过婚姻的第八个年头,若加上恋爱,两人在一起都快十年了。老公从穷小子一路走到今天有多不容易,别人不知道,只有她最清楚。老公背后默默付出了多少努力,才能在这个城市安家立业,拥有自己的公司,只有她看在眼里。老公身上有她欣赏的那股拼劲,但最关键的,还是那种艺术气质。当年,她就是被老公的毛笔字所吸引的,当老公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就知道字是此人写的。就像那句话说的一样:始于才华,陷于颜值,终于人品。
从恋爱到现在,老公就没在别的女人身上动过歪心思,这点她十分确定。老公待她就像掌上明珠一样疼爱,十年没变过,除工作时间,基本都陪在她身边,有了孩子后,也陪在孩子身边。她爱老公,她知道老公也爱她,她觉得这就是幸福的婚姻。她总听别人说婚姻是坟墓,家庭是囚牢,中年人的婚姻更是满地鸡毛,毫无爱情可言,她都是笑笑,并不与她们争执,也不炫耀,只是在心里摇头反对。
“你买的什么?”周阅月看到了那个快递,随口问道。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谁送的吧。”任俊杰将包装袋撕开,里面是一个小塑料袋,塑料袋内装着一个U盘。
周阅月扫了眼U盘,并未放在心上。她今天自制了蛋烘糕,一共做了十几个,她走向大堂,将蛋烘糕分给员工和孩子们,然后走进了任俊杰的办公室,她为任俊杰做的是独一份的草莓芝士蛋烘糕。任俊杰吃的很快,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吃完了。
周阅月坐在沙发上,顺手拿起了那个U盘,发现U盘上贴着一张便签纸,上面写着一个字母:R。
“我才想起来,等会有个视频会议。”任俊杰擦了擦嘴,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吃完了这个人间极品的蛋烘糕,就好比加满了油的汽车,开会都有劲了。”
“这就是我来的目的,嘻嘻。”周阅月放下U盘,站起身,她懂得分寸,不会在老公工作的时候打扰他。
周阅月笑着离开了书法培训机构,她其实不光是来为任俊杰充电的,也是为她自己,每次看到任俊杰满意于她做的下午茶,因为她的到来而变得兴致昂扬,她自己也会由衷地开心。她并未怀疑那个奇怪的快递,也没觉得任俊杰狼吞虎咽地吃蛋烘糕有些反常,过去十年一成不变的爱情早已麻痹了她的神经,让她不会主动去怀疑。老公的手机密码、电脑密码、支付密码,所有密码她都知道,有时她要买什么东西,老公直接就将手机甩过来了,有时她还会拿着老公的手机玩游戏,一玩就是半个多小时,她知道老公对她没有秘密。
任俊杰斜靠窗边,望向下方,从这个角度能看到楼下的停车区域,大约三分钟后,他看见妻子下楼了,待妻子驱车离开时,他才反锁上房门,将那个U盘插到电脑上,里面有一段视频和一段音频,他点开视频,看了几秒钟,眉头便皱起,看了一半,便将视频关掉了。随后他点开了音频,听了十几秒钟,当里面出现小女孩的哭声后,他立刻关掉了。他像是被弹簧弹起来一样地站起身,双臂抱胸,低着头在屋内走来走去,他的脸色由紧张变得凝重,由凝重到被煞气笼罩,他咬着牙,目露凶光,但很快,煞气就散去了,他站在办公室的中央,仰头看了眼天花板,又低头看了眼脚下的地面,恐惧像是蜘蛛网一样,逐渐爬满了他的脸。
他的心底涌出了一股强烈的对于某些重要东西即将失去的恐慌感。
他咽了口唾沫,他能清晰听到唾沫滑落咽喉的声音。
愣怔片刻,他拿起了那个快递袋,上面有寄件人的信息,地址就在本市,用的是同城速递,看到寄件人的姓名后,他不由惊叫一声,寄件人竟然是宋丽荣,他的手颤抖了一下,脑海中快速掠过一系列不好的想法,他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知道是有人化名,他拨打了上面的号码,是空号。
毫无疑问,这个U盘是对他的一个威胁,甚至可能是一种隐性勒索。
他斜靠墙边,用头轻轻敲击着墙壁,努力让自己平静,凝神思索该怎么办,一阵敲门声忽然响起,将他吓了一跳,他拽了拽衣领,打开门,外面是一名员工,提醒他三点半要到一号教室上课。
“你代我吧,我胃有点不舒服。”任俊杰扶着门框,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晚些时候我单独再给他们讲一讲。”
“可……”
“辛苦你了。”任俊杰面露痛苦神色。
“代课倒没关系,可您要不要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