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态男子见有人制止自己，皱皱眉头，便顺驴下坡，停下了手。

“哼，既然有这位读书的公子相护，今日我便不与你这老骗子计较！”

说完，男子便离开了。

离开前还拍了拍手，似是怕殴打老道会脏了自己一般。

见男子离开，梁明俯下身子关心道：“前辈，没事吧？”

“人心若有鬼，方过鬼门关。”

老道悠悠地将身体放松，看向远去的富态男子。

“灵台有鬼，仙神难护，你且记牢了。”

当老道抬起头时，梁明看到了他的眼睛。

那双眸子甚是明亮，里面似乎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少年般澄澈明亮的双眼，令梁明一怔。

老道看了看梁明，开口道：“既然你助老道一把，那老道也助你一把。嗯，算命么？只要你信得过老道我。”

梁明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所算何事？”

“我被一名妖仙盯上，要将我带往妖族地界，请问我的生机在何方？”

拨弄算盘的手停了下来，老者抬起那双与年龄不符的双眼道：“哦？妖仙？道行几何？”

“大约三百年吧……”

“三百年么……”

算盘拨弄声再次响起，啪嗒之声不绝于耳。

半晌后，老者干枯的手掌狠狠地拍向算盘。

老者气呼呼地哼道：“算不出来！但老道我自己就可以当你的生机，三百年的妖仙，老道也并不畏惧。”

“真……真的？我愿献上一门隐匿法诀，只求前辈助我！”

梁明喜出望外，他根本没指望云游老道能直接帮助自己，能提供一点帮助都再好不过，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好心。

“还当假的不成？”老道吹了吹胡子，瞪眼道，“你那法诀自己收好便是，我用不着。”

“……那该如何称呼前辈？”

“老道我原本是云游道士，不过两年前云游至此，觉得甚是愉快，便定居于此，暂绝了云游的心思。”

“我姓李，道号苍星，唤我姓氏即可。”

“多谢李前辈帮助，我名梁明，只是兖州赶考至此的一介书生，与那妖仙纠缠周旋，约定于今日正午回复他，前辈觉得……”

李老道大手一挥道：“无妨，纵使有四五百年道行又如何，毕竟人与妖之间的平衡相当脆弱，谁也不敢出手打破平衡。”

“多谢前辈！”

梁明这下真是发自内心的感谢，两世为人，遇上的人形形色色，如李老道这般仗义之人屈指可数。

“还忘了问你一件事，那妖仙为何执意将你带到妖族地界？”

李老道打量着梁明，皱着眉头道：

“一介凡人书生，值得至少三百年道行的妖仙重视？甚至还愿意给凡人书生思考的时间？”

梁明抿了抿嘴唇，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他说，我与妖族的什么‘泰山娘娘’有缘，要带我离开。”

“泰山娘娘？”

李老道脸色变了变，眉头紧锁：“你可知晓，泰山娘娘是何等人物？”

梁明头摇成拨浪鼓：“不知。”

“那位是如今还活跃于世上的妖中，几乎称得上首屈一指的大妖。万幸的是，这位对人族的态度并不极端，否则人妖之间，怕是更加水火不容。”

泰山娘娘，竟然如此之强吗……

梁明突然觉得，自己这小镜竟然能更改因缘，令自己与泰山娘娘产生联系，即使传说中的神器，怕也不过如此。

“走吧，也快正午了，”李老道看了看日头，平静地道。“让我们会会那妖仙，泰山娘娘厉害，不代表他厉害。”

……

郊外古井旁，胡泉看着眼前的李老道和梁明，轻笑了一声道：“我等坐下，好好谈谈吧。”

袖袍一挥，桌椅便已摆好。

三人坐好后，胡泉打了个响指，桌上便出现了一个空盆。

古井中涌出一股股细流，将空盆装满了清水。

奇怪的是，明明烈日当空，清水中映出的却是一轮明月。

李老道静静地看着胡泉的行动，传音给梁明道：“此妖煞气并不重，应当不是嗜杀之妖，且静观其变。”

胡泉朗笑一声，道：“道友相会，怎可无美食清酒相伴？”

只见他将手插进水中，向上轻轻一捞，水中明月缓缓离开水面，化作了胡泉手中的玉盘。

又是一挥袖袍，清水盆便开始扭曲变形，最终变成了一个葫芦。

同时，一块血液未干的生肝摆在了那高洁的玉盘之上。

野蛮与高雅交融，使场面一下诡异起来。

胡泉单手托腮，笑吟吟地道：

“仙人食物，龙肝凤髓，我等虽无如此条件，不过牛肝，还是供得起的。”

鸿门宴，不外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