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赵德彬回老家办好了事,带着赵文来的证明,以及音乐天才韩天喜,回到了申沪。
见到韩天喜的那一瞬间,张思明的头顶上就浮现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红果果地传达出了“音乐家,就这?就这?”的质疑。
韩天喜也就二十七八岁,可从他身上根本就看不出来他那么年轻。
他是个皮肤黝黑的瘦高个,有着明显的龅牙,嘴勉强能闭上。
他长手长脚,一双大手上全是茧子,完完全全就是个庄稼把式,跟张思明想象中的“埋没在民间的艺术家”发生不了任何关系。
别说艺术的细胞了,张思明瞅着他的样子,寻思着就算艺术的细菌,在他身上估计都培养不出来。
来申沪之前,赵德彬带着韩天喜去平海市里理了个发,又去澡堂洗了个澡,请了三个搓澡师傅轮番上阵,从韩天喜身上搓下了十斤的灰。
最后,三位师傅累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说从来没干过这么累的活,非得让赵德彬加钱。
赵德彬只好给了三位师傅双倍的报酬,才得以带着韩天喜从澡堂脱身。
洗刷干净之后,赵德彬又领着韩天喜到商场里买了好几身从里到外的衣服鞋袜,把他从乡下带出来的补丁摞补丁的衣服裤子直接丢了。
然而,纵然经过赵德彬“精心”打扮,穿上了高档服装的韩天喜,也不像是城里人,活像是偷了主家绫罗绸缎然后偷偷穿到自己身上的长工。
这让赵德彬只能想到一个成语——沐猴而冠。
韩天喜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在他的人生当中,从来没想过他会有离开土地和庄稼的那一天。
自他有记忆以来,他过的就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
当赵德彬找到他,说要带他去大城市的时候,他整个人是茫然的。
赵德彬说的很多话他都听不懂,可他听赵德彬说到了申沪以后包吃包住,甚至可以敞开了吃玉米饼子,韩天喜连一秒钟都没有犹豫,当即就要跟着赵德彬走。
赵德彬给韩天喜家里留了两千块钱,拿到这笔巨款之后,韩天喜的父母立刻就要给赵德彬跪下,嘴里不停地说“谢谢小少爷”。
当天晚上,赵德彬带着韩天喜到饭店吃排骨包子。
海右大包子,韩天喜一口气吃了十二个。
像这种包子,以赵德彬的饭量,一顿最多吃上两个。
韩天喜的饭量,把赵德彬和传菜员看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最后,韩天喜摸着肚子,意犹未尽地咂咂嘴,说吃了个八分饱。
赵德彬让他吃饱了再走,韩天喜不肯再吃了,说他这辈子没吃过排骨包子,一不小心吃了这么多,表示非常不好意思,这顿饭让赵德彬破费了。
当赵德彬带着韩天喜坐着飞机、来到了申沪,韩天喜的眼睛都不够用了,震惊程度相当于地球人上了外星飞船。
来到张思明家里,看到张思明的打扮,韩天喜那叫一个惊为天人,局促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张思明一跟他说话,他有听不懂的地方,就嘿嘿憨笑。
不过,韩天喜人老实归老实,但确实心灵手巧,赵德彬教他用张思明家里的电器和抽水马桶,只要说一遍,韩天喜就能会。
很快地,韩天喜就聚精会神地看起了电视。
赵德彬和张思明忙着赵文来的事情,暂时没空管韩天喜,就留韩天喜在家里看电视,嘱咐他一日三餐到楼下张思明父母家,拿饭回来吃。
把赵文来最后缺的一点材料补上,第二天,赵文来和小王前往洪港的手续就下来了。
两人的机票是一周以后,从申沪出发,在广阳中转,然后再飞洪港。
弄好赵文来的事情,赵德彬总算有时间招待韩天喜了。
张思明的交际能力确实出类拔萃,韩天喜刚来申沪,他就通过朋友,跟申沪音乐学院的一位教民乐的王姓教授联系上了。
王教授表示可以跟韩天喜见见,如果韩天喜真有不错的音乐天赋,可以破例收他当学生。
既然老师有谱了,自然要置办点乐器。
张思明带着赵德彬和韩天喜,来到了申沪音乐学院附近的汾阳路。
刚到不久,路过一家琴行,韩天喜看到了琴行里的钢琴,就走不动路了。
赵德彬看到韩天喜那好奇又向往的表情,当即带着他进去看看。
老板看到张思明和赵德彬衣着光线,尤其赵德彬裤腰带上还挂着大哥大和BB机,十分热情地上前招呼。
见韩天喜站在钢琴旁边,想碰又不敢伸手的样子,赵德彬问老板:“钢琴可以试试吗?”
老板满口答应:“没问题,随便试。”
韩天喜欣喜地坐到了琴凳上,伸出两只干惯农活的手,先试着按了几个白建,又试着按了按黑键。
刚开始,老板以为韩天喜是在试音呢,看了几分钟之后,他开始发觉不对味了。
老板心里暗忖:看这架势,这人咋不像是会弹钢琴呢?
前后也就是三四分钟的时间,韩天喜就把手放在琴键之上,开始演奏起来。
真别说,韩天喜第一次弹钢琴,还真弹得像模像样,大家都能听出来,他弹得是国歌。
张思明悄悄地用胳膊肘怼怼赵德彬:“看来你说得真没错哈,他果真是一上手就会。”
老板这才放下心,原来这位是懂行的。
韩天喜弹完这首曲子,就站了起来。
他是个本分的人,生怕给别人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