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永民啧啧叹道:
“编程我不太懂,但赵总在电子这方面真是没得说,天赋惊人,真就跟佛家说的觉醒宿慧似的那么神,绝对不能以年龄衡量赵总的水平。
可能他们老赵家就是聪明,赵总他爸是午汉大学的,大哥是当年全市高考状元,他还有两个堂叔,兄弟俩一个考上了清一个考上了北。
对了,赵总大哥现在正在国F科技大读博士,研究电子对抗,电科十四所应该就是赵总大哥给牵的线。”
任征飞打听到了想要的消息,为了不显得突兀,他自然而然地转换了话题,又跟段永民聊了会别的。
临走的时候,任征飞像是突然想到一般,说道:
“哎呀,段厂长,你今天把赵总说得神乎其神,简直让我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刻就能见到赵总,跟他请教一番。
既然赵总不知到什么时候能回来,我过些日子正好要去洪港出差,不知道赵总最近忙不忙,能不能给个机会让我和他在洪港见个面?”
段永民沉吟片刻,随后说道:
“这个不太好说,
这样吧,
我这周正好要跟赵总汇报工作,要不我今天下午就到邮电局去打电话,到时候给你问问?”
任征飞连忙道谢:
“哎,好,多谢,多谢,真是麻烦段厂长了。”
于是,当天下午,赵德彬就接到了段永民的电话。
在汇报完微波炉厂这周的状况之后,段永民先旁敲侧击地问道:
“赵总,你最近忙什么呢?还跟之前那么忙吗?”
赵德彬随口说道:
“这周好多了,没之前那么忙。
我也总得有两天清闲的时候吧?”
段永民立刻“假惺惺”道:
“哎呀,那老板应该好好休息,千万要注意身体呀!”
赵德彬被段永民的语气腻歪得不轻,立刻说道:“说吧,你想让我干什么事?”
段永民嘿嘿笑了两声:
“没什么大事。
就是我有个朋友,姓任,他们公司就在咱们这附近,是做交换机的,之前咱们还从他们那买过交换机。
他们老板今天过来串门子,说仰慕咱们赵总仰慕得不得了,奈何您老人家人在洪港,一直无缘得见。
正巧,老任过几天要到洪港出差,就想托我问问,能不能有幸过去见您老人家一面,请教一些他们公司技术上的难题。”
等了几秒钟,没听到赵德彬答复,段永民还以为赵德彬没同意,又求了几句情:
“老任这个人挺好的,他们公司虽然没啥人才和技术,但老任挺有雄心壮志,一直想着自己研发交换机。
他们公司这个技术问题,我也听他提了好几次,只可惜你一直没回来。
看在都想走中夏道路的份上,老板你要是有空,不妨见一见他。”
段永民以为赵德彬没有立即回复,是在犹豫要不要拒绝,但其实赵德彬是在脑子里疯狂搜索信息。
在浅川,
交换机,
老板姓任,
还想走中夏路线,
这怎么这么像那谁呢?
“你那朋友叫什么名字?”
“他叫任征飞,四十多了,他公司叫华未。”
“噢,是他啊……”赵德彬的语气破有些意味深长。
“哟,老板你也认识他?”
“嗯……我是听说,听朋友说过。”
“那他有幸能见我们赵总一面吗?”
“行,你让他过来吧。
你把我的电话号码给他,请人家来之前给我打个电话,我好有个准备,别怠慢了客人。”
“好,那我等下就告诉老任一声。”
挂了电话,赵德彬略微揣测了一下任征飞旳来意。
赵德彬不知道华未详细的发展历史,甚至都不知道华未是哪一年创立的,但早期的华未非常艰难,数度面临破产,赵德彬还是知道的。
赵德彬估计,任征飞要么是缺钱,要么缺技术,大概率是两者都缺。
至于像段永民说得他只是过来请教技术上的问题,也就段永民这种不到三十的年轻人会相信,事情真是这样的概率很低。
赵德彬人老成精,又知道早期华为大概是个什么样子,他很容易就推测出了任征飞找他的目的。
恰好,不管是钱还是技术,赵德彬都不是很缺。
如果可以的话,赵德彬很乐意帮任征飞一把,让华未早点渡过难关。
赵德彬不知道的是,
这不是任征飞人生中第一次走投无路了。
然而,这一次的坎,似乎要比前几次更加难过。
考上大学,可家里被两三块钱的学费难住的时候,任征飞没有绝望;
在部队的十四年里,任征飞表现优异,两次填补中夏科技空白。
1983年大裁菌,那时候妻子孟君已经是浅川某集团的高管。
为了与妻子团聚,任征飞转业来到了妻子所在的集团。
也许是想向妻子和岳父证明自己,任征飞想做出点成绩,他跟随着当时的创业浪潮,去谈了一笔电视机贸易。
由于任征飞一直待在部队里,商业经验不足,他陷入了精心编织的圈套之中,被居心不良的贸易公司骗走了200万。
任征飞顶着压力、咬紧牙关,追款追了一年,把绝大部分的款项追回来了,但铁饭碗还是丢了,还面临着债务。
任征飞曾多次恳求集团领导,让集团再给他一次机会,但都被拒绝。
听说任征飞被骗走巨款,任征飞的父母带着六个弟弟妹妹从老家到了浅川,一大家子人挤在一间小房子里。
因为任征飞事业上的变故,再加上与任征飞一大家子共同生活产生的不便与矛盾,孟君提出了离婚。
就这样,年近四十的任征飞被集团除名,妻子又和他离婚,遭遇到了事业和家庭的双重变故。
在人生陷入低估的时候,任征飞没有绝望;
然而,事到如今,任征飞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了绝望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