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而潮湿的英国。 黑色的汽车驶过朦胧的细雨,轮胎碾过道路上的水洼,溅起一小片在道路边青灰色的地砖上。 车上的你正侧头看着车窗上细细的滑过的雨丝,不间断地连续打在玻璃上的雨水,汇聚起来像是涓涓的细流,将窗外雾都的建筑特有的笼在雨雾中的景象分割成了多块。 在你的记忆里,英国似乎一直就是这样湿冷而阴暗的色调,厚重的雾霾,耸立的钟塔。 你不太喜欢英国。 这里总是让你感冒。 而且,很明显,这个世界的你,也在生病。 你闷闷的吸了吸有点堵住的鼻子,觉得有些头昏脑涨的不舒服,车内窒闷而温暖的空气加重了这种感觉,你抬睫望了一眼后视镜里战战兢兢的坐得笔直的司机。 你不自在的动了一下,有些不适的轻轻蹙眉咳了一声。你其实有些晕车,尤其不喜欢坐这种不开窗的车。 然而就在你的手要按上车窗的按钮的时候。 “Don't be so childish. ” [别这么孩子气。]似乎已经预料到你的行动,在完全没有看见你的动作的情况下,那慢条斯理的,带着浓郁正统的英国腔调,大提琴低音般的男性声音便在你身侧响起,阻止了你想要开窗的动作。 你知道外面下着雨,你也知道你好像有些低烧,可是,车里闷而不循环的空气真的太不舒服了。 你沮丧的倒回了高级皮质的车座内,“开一点吧....”你想也不想的便开口,一点也不管这会不会加重你的病情,你的声音难受的像是要撒娇,你缩着脖子埋进了你的围巾里。 你的目光转向这次的“看护者”,这个穿着考究的干净黑西装的男人,长柄的黑雨伞抵在他的掌心,他的视线几乎没有移向你,而是稳稳的看着前方。 麦考夫在你的注视下,静了半晌,在你几乎要觉得他对你的要求无动于衷的时候,“五分钟。”他转了转掌心里的伞柄,才这样开口道。 仿佛在难得温情的安抚你的情绪,又像是对司机下达的指令,司机踩下了油门,车速加快了一些。 在五分钟内就会到达目的地的承诺下,你总算觉得好受了一点。 你呼了一口气,把自己的口鼻从围巾里解放出来,几分钟前还健健康康的你,忽然接手了这么个病恹恹的身躯,而且这次的地点还是英国,你难受的又吸了吸鼻子。 你的抽鼻声在安静至极的车内很清晰,发现这一点以后,你就感到了怯怯的不好意思,你又把自己埋进了厚厚的围巾里。 然而你并不知道,这个坐在你身侧的,举止言谈考究傲慢,让下属连半点的错误都不敢在他眼底出现,被称作“大英政府”的男人,却在你笨拙的吸鼻声里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你连忙低着眼睫,非常专注的玩着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不要想刚刚那么尴尬的事情。 孩子气的小动作。总是如此。 麦考夫只瞥了你一眼,便再次将视线转回了前方。 司机非常的敬业。在准确到可以掐表的五分钟整,恰好的停在了别墅前。 嗯......几乎你每位有司机的看护者,他们的司机,或者马夫都非常敬业,也许是因为那些看护者的身份通常是官员、政客、贵族.......这种不允许迟到的身份吧? 你漫无边际的想着,提起冬季里的厚厚裙子,动作尽量表现的自然地搭上麦考夫回身伸来的手掌,下了车。 黑色的雨伞被他撑开,你站到他的身侧,在雨伞的笼罩下,这个男人有些高大,西装服帖又笔挺,站在雨水里,却仿佛连半点污点都溅不上他的裤脚。 你就不一样了,夹杂着雨水的寒风一会就卷进了你围巾的缝隙里,你瑟缩了一下,清新寒冷的空气让你只稍微舒服了一会,在车上的晕晕的不适感就马上转为了头疼。 “啊......”你下意识委委屈屈的喃了一声,又觉得自己这样太过娇气,麦考夫的雨伞没有很好的遮到你,也许是因为你比起他要娇小的多的原因。 你小心翼翼的搭着他的手臂,低着睫,在绕开地面上的水洼的时候,向他凑近了一些,然后你就发现,雨伞向你的方向低了一点。 你抬睫,迅速的看了一眼麦考夫一动不动的下颌与唇角,这个男人并不算特别的英俊,却天然的带有让人无法轻视的气质,眉宇睿智而深沉,如同标准而冰冷的政客,又有着傲慢的品行。 他也许在关心你。却并没有带来什么暖融融的温和感。反而是从始至终的带着些许高高在上的味道,或者说是指导感,像是天性的缺乏温情与情感。 你下意识紧张的攥了攥手下的布料,麦考夫的西装皱了一点点,他却没有皱眉,只是慢条斯理的看了你一眼,那神情像是在问“又怎么了?” 你没有说话,只是马上摇了摇头,然后垂下眸,和这样的人说话你总会觉得很紧张,希望这次的看护者喜欢你的程度可以深一些,更加放纵你一些,不然你真的可能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了。 虽然这种性格的人,情感也大多自制而深沉,属于不露于外的典型。 穿过别墅前的小花园,麦考夫为你开了别墅的门,你乖乖的走了进去,麦考夫在你的身后,脱掉西装的外套挂在了衣架上。 他动了动领带,看起来放松了些。 你跟在他身后,进了书房,看着麦考夫在书桌前坐下来开始批阅文件。 而你的眼眸在书房里内转了一圈,就发现了你的角落,在柴木暗红的温暖壁炉旁,搭着毛毯的软椅,你蜷缩上去,将被雨水沾湿的围巾和外套放在一边,你拿着铁钳将炭木翻来翻去,将火轻轻拨亮。 别墅里的女佣走过来静悄悄的收走了你的衣服,又端来红茶放在你的手边,你默不作声的凝望着壁炉里的火光,暗地里却开始关注周边,以及女佣对你的态度。 这很重要。有利于你对自己在别墅里,还有在看护者心中的定位。 女佣为你们端来了同一壶红茶,并且将茶壶放在了你的茶几前,而麦考夫的手边只是一小瓷杯的红茶。 这个举动很有深意,在细枝未节的部分就可以看出来,女佣明显更加看重你的感受,当然这并不是说她对麦考夫就态度懈怠,也有可能只是麦考夫并不喜欢红茶,他喝红茶的原因只是为了迁就你,或者,你应该负责为他斟茶。 .......所以,你是这个男人的谁呢? 你应该怎么和他相处? 对于你所遇见的大部分看护者而言,你略微任性的举动,基本上都会被包容,只要不太出格,当然,对于不同的看护者,这个“出格”的定义也是大不相同的。 在这么多次的穿越之后,你所得的经验告诉你,对于几乎每个平行世界里性格都安静孤僻的你,大部分时间里,你只要保持安静,不要表现的对于环境太过好奇,随便做一些比较符合你的习惯的什么事情,就不会让看护者觉得很突兀。 比如说,看看书,看看电视,总之只要窝在一个地方不要动。然后,等看护者来主动和你说话就好,慢慢的你就可以摸清平行世界的你和看护者的相处模式了。 在看护者开始办公的时候,你就更加不应该去打扰他,你拿起了小木茶几上的书,翻开,书的左上角向里折了一方小小的斜三角,是“你”的习惯。 于是你很自然的就这么接着看了下去。 壁炉散发的温暖光亮将书页也映亮,你往毯子里缩了缩脚,看了一会就打了个哈欠,你的头还是晕晕的,在微弱的低烧下,你任由朦胧的睡意拖着你下坠,硬质的书从你的手里滑落,书脊磕在地毯上发出钝响。 书桌前看着文件的麦考夫抬眸看了你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