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新居,篆儿已经把两间房收拾得干干净净,邢忠赞许道:“好丫头,今晚多给你碗肉吃。” 篆儿抓着头发笑,覃氏道:“忘了问杨桂家的,伙食怎么解决。” 邢岫烟道:“娘和爹说话的时候,我问了。杨嫂子说,大部分都去厨房吃大锅饭,少数人嫌弃油水少,就自己开伙。” 邢忠站起来道:“篆儿,拎着篮子去领饭菜罢。” 篆儿答应了,覃氏道:“大锅饭能有什么好菜色?” 邢忠瞪她一眼:“不用花钱的都是好菜色,等下个月发了工钱,再吃好的。” 覃氏心里嘀咕,你手上还握着当东西的一百两银子呢。嘴上却不言语了。一时篆儿回来,邢忠和覃氏伸长脖子去看,篮子里有一碗白水煮猪肉,一碟青菜和一碟酸辣土豆丝。 屋子里静默了几息,篆儿看看邢忠,又看看覃氏。老爷说要赏她一碗肉呢,这怎么算。 邢忠摸摸头,拿起一碗米饭,道:“吃饭吃饭。” 结果,一碗猪肉大部分进了邢忠的肚子,篆儿心里憋屈,更加坚信,邢家,只有姑娘说的话作数。 换地方之后的第一夜,总是有些认床。第二天,三人都醒得很早。杨桂家的为邢忠和覃氏指了去酒窖的路,自己带着邢岫烟和篆儿往针织坊去。 路上两人又聊起东家长西家短,杨桂家的说得高兴,一时不慎,撞着了迎面而来的一个丫头,那丫头托盘上的药碗洒了几滴,直起眼睛来骂道:“杨桂家的,你眼睛长头顶上去啦,怎么不看路。” 杨桂家的道:“哟,原来是绿水啊,对不住。” 绿水叉腰道:“注意着点,我们家夫人的安胎药可金贵呢,洒了的话,十个你也赔不起。” “知道了知道了。” 绿水冷哼一声,昂着头走远。篆儿嘀咕道:“这位姐姐好凶啊。”邢岫烟问道:“杨嫂子,这是谁啊,那么大的气性。” 杨桂家的“嗐”了一声,道:“还能有谁啊,秦暮家小夫人的丫头呗。” 邢岫烟道:“看样子,秦家婶子来头不小,连身边的丫环都很有底气。” 杨桂家的笑道:“你唤她婶子,其实她比你大不了几岁。她了不起,是因为啊,她姓史。” 邢岫烟了然,姓史,又住在贾母的田庄,必定是她的亲戚了。 杨桂家的又说道:“你不知道,她每日的饮食都是去田庄外的酒楼订的,身上用的首饰,还有胭脂,头油,都是上好的,在田庄独一份。” 邢岫烟心中微微诧异,田庄副管事的月例不知道是多少,可以让娘子这么任意挥霍?不过,也许是人家嫁妆丰厚呢。 才猜测着,杨桂家的接下来的话就为她解除了疑惑:“不过秦副总管来田庄之前就是位做生意的好手,有不少钱呢。他的夫人就算可劲儿花,也花不完。” 这般聊着,针织坊已经到了,里面只有董婶在打扫屋子,清理针线。杨桂家的忙过去道:“哟,婶子,你总是第一个到,给我,我来扫。” 董婶放下笤帚,指了一处靠窗的地方,道:“岫烟,以后你就在那里做活。篆儿么,就在岫烟的左侧。” 邢岫烟很喜欢那个位置,以前她在现代,去喝茶吃饭什么的,都喜欢靠窗的位置。不起眼,却可以观察内外的事物和人。 “多谢董婶,岫烟一定会把分内的事做好。” 正说着,一群年轻女子嘻嘻哈哈走进来,看见邢岫烟,都好奇地打量她,邢岫烟微微福身见礼,女子们见了也纷纷回礼,只有一个身材高挑,眉目最为娟丽的女子盯着邢岫烟一动不动,目光中含着隐隐敌意。 董婶介绍道:“这是新来的邢岫烟妹子和篆儿妹妹,以后她们就是针织坊的一员了,大家要好好相处。” 姑娘们叽叽喳喳地开始介绍自己,唯有那个娟丽高挑的女子一直不说话。邢岫烟细细地听着,注意到身穿葱绿袄裙,略微圆润的姑娘姓梁名婧,与梁副总管有几分相似,应该是他的女儿。 邢岫烟和其他人打过招呼,目光放在娟丽女子身上,笑道:“不知道这位姐姐怎么称呼。” “我么,秦可淑。”声音像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 原来是秦暮副总管的女儿,怪不得比别人高傲些,邢岫烟道:“秦姐姐好,早就听说秦姐姐高挑漂亮,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妹妹这厢有礼了。” 听到赞美,秦可淑的面色好看了一点,她冷冷地丢下一句:“说了那么久,都去干活罢,别给新来的人做个偷懒的榜样。”就去了自己的绣棚坐着,开始飞针走线。 “好了好了,都散了,各自做活去罢。”董婶拿着一个手帕绣框给邢岫烟,看她绣了几针,开始指点绣法。 针织坊大都是年轻的媳妇姑娘,本来都是一直说说笑笑,一天下来过得很快。今儿却很安静,大家瞧着秦可淑面色不虞,都识趣地闭嘴。 面前的海棠花绣了几片花瓣,秦可淑一时不慎,扎到了手指,气得她脸都白了。原本邢岫烟没来之前,她是田庄最漂亮的姑娘,绣活也出色,很得同龄人的追捧。没想到乍然来了一个邢岫烟,容貌与她不相上下,自有另一种如云似岚的气质。她看着,心里很不舒服。 梁婧看到秦可淑吮手指,凑过来道:“秦姐姐,怎么了?” “扎手指了呗,”秦可淑没好气道:“真是晦气。” 梁婧道:“要不要擦药?” “不用,”秦可淑眼珠一转,在梁婧耳边说了几句,梁婧嘻嘻一笑,答应了。 杨桂家的看见了,悄悄和邢岫烟说:“妹子,你得小心,我看秦家小妞要使坏啦。” 邢岫烟道:“她为什么对我敌意那么大?” “因为你漂亮呗,”杨桂家的道:“她一直自以为自己是田庄第一美人,现在眼看地位不保,当然不痛快了。” 邢岫烟摇头道:“我没想过争这些。” “你没这个心思,别人有。” 邢岫烟有些无奈,似乎又回到了初中,那些女生之间的暗自较量和小团体斗争。唉,她得花点心思化解这局面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