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临听得一愣,怎么忽然扯到婧儿身上去了。但是还不等他有所反应,门开了,走进来的是凌雷。 凌雷看到屋子里只有青烟和梁临两个人,顿时了然,拍了拍额头,道:“嘿嘿,青烟姑娘,临弟,对不住了。你们怎地,不锁好门呀。我这就出去,你们继续啊。” 梁临看了一眼以帕子遮住笑唇的青烟,连忙解释:“凌兄误会了,我与青烟姑娘只是聊聊天而已。” 凌雷笑得更加意味深长:“为兄明白的。明白的。” 青烟理了理绣着大朵花枝的裙摆,站起来道:“好了,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天色不早了,你们自便,我可要回去了。” 凌雷拦住道:“哎,青烟姑娘既然已经来了,又何必急着走呢,索性留下来,回头我差人给妈妈送银子去就行了。” 青烟媚眼如丝,在凌雷身上转了一圈,凌雷只觉得身子酥了一边。神魂轻飘飘地在头顶上饶了一圈,还没落下来。 “奴家也不想走呀,可是今日丁老爷子包下了绿柳山庄,让姐妹们都去陪客,奴家要是不露面,可要吃妈妈的眼刀子呢。” 原来是丁远那个老不死的,都一把年纪了,内里估计都掏空的只剩下几根骨头了,还如此好色。包下整个绿柳山庄,大手笔呀,小心消受不起。凌雷在心中鄙夷。亏母亲还把丁煦当做霜儿夫婿的人选,依他看,上梁不正下梁歪,丁煦也好不到哪里去。 “呵呵,丁老伯一把年纪了,好兴致,好精力啊。” 凌雷只顾着讽刺别人,却未想到他也是一丘之貉。青烟心中冷笑,面上却是懒洋洋的:“两位公子,奴家走了。再晚,妈妈可就要派人来寻了。” “青烟姑娘,难道我与临弟,还比不上一个丁老伯?” “奴家只是个寄人篱下的可怜人,做不了主,凌公子就别难为奴家了。” 凌雷待要再拦,青烟身形轻巧,已经躲过他出门去了。凌雷生生扑了个空,笑骂道:“小样儿,看爷以后怎么收拾你。” 梁临以习为常地看着这打情骂俏的一幕,等青烟走远了方拱手道:“凌兄,多日不见,风采依旧啊。” 凌雷道:“你这小子,多日不见踪影。怎么感觉瘦了一圈呢。” 梁临顿时跟生吃了一整条苦瓜似的,连连哀叹:“别提了,小弟这几日过得不容易啊。” 凌雷哈哈笑道:“走,喝酒去。” 绿柳山庄自然是不能去了,看着丁远左拥右抱,白白闪瞎一双眼。两人商量了一下,到了春风楼,唤了当红的芝音姑娘前来陪酒。 芝音姑娘歌声甜润,婉转多情,两人细细地听了一出《西施怨》,凌雷喝了几杯酒,状似无意问:“上次你给妹妹的绸缎和琉璃簪子,她可还满意?云上绸缎庄新进了一批货,你可以带她去挑一挑。” 梁临拿酒杯的手一顿,青烟方才说的话一字一句打在心头,让他险些出了冷汗。 “凌兄,我家妹妹还是个小孩儿,向来顽皮,没个定性,今儿喜欢这个,明儿喜欢那个,让凌兄见笑了。” “我家妹子也喜欢结交朋友,改日带她出来玩罢。你家妹妹叫什么名字,和你长得像么?” “女儿肖父,儿子肖母。我父亲您应该见过的。” 凌雷脑海里顿时浮现出梁峒白胖的脸,不禁抖了抖。梁临嘴上说着,心里七上八下的。他想娶凌霜,但不想让婧儿和凌雷有任何瓜葛,故意把梁婧往丑了说。回去之后,他要提醒提醒婧儿,注意安全。 心里压着事儿,原本的风花雪月变成了刀风霜剑,异常难熬。好不容易应付完凌雷,梁临火急火燎地回到家。家里黑灯熄火的,没有人回家。 他团团转了一圈,跑到董训家里找人。开门的是董婶,她上上下下打量了梁临一遍,怪道:“哟,临哥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你可是很少上我们家的。” 梁临勉强应付几句,问:“婧儿呢?” 原来是来找妹妹的,都那么大了,还不放心?董婶笑了一声:“婧儿啊,吃完饭和殷儿走了。” “噢。”梁临应了一声,掉头就要往王殷儿家去。这时秦可淑从董婶身后探出头来:“我听她们私下里嘀咕,要去夜市玩呢,夜市最近来了一位玩皮影戏的行家,看过的人都称赞不已。算算时辰,夜市现在已经开了,你去王殷儿家,大概要扑空了。” 梁临大惊,面上的血色退得干干净净。 在富阳村度过充满酒气的两天之后,言泓一行人终于得以离开。 离开之时,被毒倒的村民已经恢复健康,大家伙对言泓他们都很客气,硬是塞了一车的玉米,用一头驴拉着,阿依阿依地叫唤。而董训父子还没有清醒,是被热情的村民抬上车的。 事先藏在马车里的出云打着手语问言泓:“村民这是灌了他们多少酒啊?” 邢岫烟抿嘴一笑:“经过富阳村一行,董副总管他们怕是有一阵子对酒望而生畏了。” 言泓道:“到了田庄还不醒,就只能泼冷水了。”他答应了出云,回到保定就立刻启程去往冰泉谷,他必须在今天把事情都安排好。 出云反对:“不许你去田庄,去了你就走不了了。回保定先经过梨园,你们就在那里议事,议事完,我就去驾车。” 这是一点回转的余地都不给,两次毒发,可真把出云小子吓怕了。言泓无言,邢岫烟掩嘴一笑。 出云却不怕言泓,鼓起腮帮子回视。言泓想到梨园之中,还有一样东西想送给邢岫烟,就同意了。 出云得胜一般高兴不已,对着邢岫烟挤眉弄眼。邢岫烟心怀好奇,问道:“你们说的冰泉谷到底是什么地方,在何处?” 出云抢着要解释,但是光比划说不清楚。言泓没法子,拿了马车上备用的笔墨给他写,邢岫烟也不催促,笑笑看着。出云一直与言泓住在一处,言泓言语不多,这孩子是闷坏了罢。 谁知出云得了邢岫烟的微笑鼓励,越写越多,越写越高兴,觉得不满意的地方,还抹掉重新写。时间一长,邢岫烟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这两日她都没有睡好,此时困意袭来,她有些支持不住了。 言泓看在眼里,手指握了又松,还是拿过一张薄薄的毯子轻轻地盖在邢岫烟身上。掖毯子的瞬间,两人离得非常近,言泓看着邢岫烟蝶翼般的眉睫,有些不想离开。 还未等他酝酿些许挣扎的情绪,出云已经兴奋地举起手中的几页纸在邢岫烟面前晃。言泓目光一凝,迅速拦住出云。 出云这才发现邢岫烟睡着了,车帘被风吹起,偶尔洒进来的阳光照在邢岫烟白皙的肌肤上,越发显得莹润秀泽。此时的邢岫烟,美得安静温柔。仿佛这世界上的所有喧嚣,都离她远去了。 言泓默默地看了一会儿,邢岫烟在梦中,忽地微微一笑。言泓的嘴角,也不由得扬起同样的弧度。 出云把他辛辛苦苦写的“著作”放在一边,无聊地看向车窗外。好嘛,早知道他就藏在别的马车上了,也不至于这么多余了。现在想换马车,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谁知他刚想动作,发出的声响就让睡眠中的邢岫烟皱皱眉,这一下,言泓冷凝的目光就投过来,明明白白写着警告。好罢,不许乱动,不许发出声响,出云只好缩在角落里,乖乖地当个人形鹌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