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兄，刘兄，不用惊诧。”

王璞伸伸脚，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些。“其实大宋已有过圣人，也已有过变法。仁宗在位时，众正盈朝。宰执富弼，参知政事是范仲淹、韩琦，内有欧阳修、包拯，外有余靖、蔡襄、王素，锐意革新，推行庆历新政。

此皆道德、学问、才行卓绝的大才，儒学之精义，尽在其中。吕兄扪心自问，儒学复兴，大儒辈出，就必能超越庆历诸贤吗？”

吕俨摇头叹息，“范文正几可封圣，后来者未可追也。”

“庆历诸贤的救国十策，更是字字珠玑，曰：以明黜陟，抑侥幸，精贡举，择长官四策澄清吏治；以均公田，厚农桑，修武备，减徭役四策富国强兵；以重命令，推恩信两策厉行法治。

如此十策，两位比对今朝形势，以为如何？”

吕俨低头思索。刘湛皱起眉头，有点不明白，“听你这么说，朝廷里面有明白人嘛。然后呢，变法实行了多久？”

“第一年，监察天下，惩治贪官。各路大员纷纷落马，地方风气为之一清，庸者退而有才干者进，令行禁止，当年国家收支就扭亏为盈。朝野之中，俱赞新政。”

“这不是挺好的嘛，朝廷有钱又有名声，皇帝应该也乐意吧。”

“但第二年，这好好的新政就被皇帝亲自下诏废止了。”

“啊？为何？”吕俨百思不得其解。

王璞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看向刘湛。

“刘兄可知为何？”

“我都没听说过这事……”

“无妨。且以刘兄之理剖之。”

车厢里的人，包括小书童，都将目光投向刘湛。刘湛不动声色，假装思索，默默打开chatGPT。

输入：庆历新政失败的原因

chatGPT:庆历新政是北宋仁宗时期的一次改革，失败的原因有以下几点：

一、仁宗皇帝的昏聩和动摇，当新政涉及宗室贵族利益时，他直接退缩和妥协了，最终放弃改革；

二、守旧势力的强烈抵制。他们发动改革派的亲朋好友和师长，对改革派进行威逼利诱，甚至不惜伪造密信，污蔑改革派意图废立皇帝；

三、改革派自身过于理想主义。改革派虽然有着高尚的理想和远见，也有良好的品格和能力，但他们没有好好团结中间派，过于理想化的对待反对者，也过于相信仁宗的支持。

综上所述，庆历新政失败的根本原因在于封建体制自身的弊端，在北宋社会的重重矛盾中要想推进一项改革，可以说是举步维艰，必然会触犯到很多守旧派的利益，而他们必然也会千方百计地阻碍改革。

刘湛细细咀嚼一会，才对王璞说道。

“可能是因为新政需要皇帝带头改变，而皇帝不愿意？而诸位大人品格过于高洁，以至于眼睛里容不下沙子，得罪了一大批人，皇帝也保不住他们？”

“是仁宗压根不想保。坊间传言，仁宗问范仲淹，常问小人多营私结党，亦有君子之党乎？范仲淹曰君子党而不群，皆为国事。于是庆历诸贤全被罢黜，新政就此废止。”

“也是好事。”

“好事？”“刘兄何出此言？”

“国家不幸诗家幸。我猜他们被罢官后都写了千古名篇，对不对？”

“确实。范仲淹作《岳阳楼记》，欧阳修作《醉翁亭记》，苏舜钦作《沧浪亭记》，俱为名篇，几可传世。”

三人纷纷叹息。吕俨把刘湛的酒壶抢过来灌了一口，呛的连声咳嗽，王璞拍拍他的后背，顺势接过酒壶，浅浅的抿了一口。

“后来呢？”

“后来？后来范仲淹老死苏州，谥号文正。死前讲自己的私田捐出，改为范氏族田义庄，立族规禁止买卖。以族田奉养义庄，以义庄扶贫救弱，广济族人。苏州范氏，自此大兴。

富弼还是宰相，和欧阳修一起，正在朝中反对王介甫的变法。”

吕俨沉默了。刘湛倒是想嘲讽几句，一时也提不起兴致，只好抢回王璞手里的酒，吨吨吨大灌几口。

家仆敲敲车门，进来要换灯芯，旁边的小书童已经快睁不开眼睛了。吕俨摆摆手，带着人回去休息。刘湛和王璞扯扯镣铐，各自找位置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