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口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去动物园看草泥马。毕竟美食这种东西,从来都可遇不可求。能碰上最好,碰不上也没办法啊。 仗着免票的身高优势无视售票员,一路走到羊驼笼子前。 神兽作为骆驼的一种,叫声一点都不像羊,反而有点像小狗叫。 我伸手戳着铁丝网逗一只白色羊驼,它瞪大眼睛看着我。 我:“来,给大爷叫一个。” 羊驼:“……” 我从旁边绿地上掐一根嫩草伸进笼子:“来嘛宝贝儿别这么害羞啊。” 它抬起头,不确定地嗅了嗅那根草:“嗷嗷噢噢噢噢——” 我:“对对对真乖!给你吃!” 它幽怨地看了我一眼,从那根还没有它绒毛长的寒酸小草旁走开了。 我刚准备把草丢掉,突然远远嗅到一股熟悉的香水味:雪松、龙涎和檀香木的味道。金来了?他不是讨厌羊驼吗,因为不能接受世界上有生物比他还傲娇—— 仔细闻闻被香水压下的体味,唔,还是有区别的。脚步声逐渐接近,我闭上眼睛仔细判断着。应该是刚刚成年的男性,身体健康,体型匀称,重要的是品位也不错。虽然离金那个地步差太远了,不过好像可以考虑考虑? 他来到身后停下来了。我装作刚听到的样子转过头去看,面上带点警惕和好奇,把一个独自出玩的小女孩表现得淋漓尽致。 穿着白色宽松长袍的高挑男子,已经有了成年男性的宽阔肩膀,脸上还带着青年特有的朝气。衣服在袖口处收紧,下身分开成三片,边缘饰有蓝色花纹,是以行动便捷为第一要务的设计。 那种服饰,是武斗家吗?我在他肩膀和手臂的肌肉轮廓上扫一眼,展露出一个甜甜的略带羞涩的笑容。 发现目标。 他毫不局促地回给我一个开朗的笑。是外向的类型吗,这就好办了。我把背包打开,翻来翻去找出一个棒棒糖,小心翼翼伸过去:“大哥哥,这个请你吃。” 他一脸惊讶:“哎,我吗?”伸手接过来,“谢谢你啦小妹妹。你是一个人吗?” “嗯。”我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哥哥不肯带我来……所以我就自己来啦。” “那你为什么请我吃糖呀,”他蹲下身兴致勃勃地逗我,“因为大哥哥长得帅么?” 因为吃了我的糖就是我的人了呀。我在心底默默吐槽,面上一片懵懂:“嗯?才不是呢!” 看见他夸张地做出受伤的样子,赶忙补充道:“虽然大哥哥是很帅没错啦!但是——”后面的话变成了低声的嘟囔。 他下意识地凑近:“但是什么?” 我迅速凑上去在他侧脸上“啵”了一下,露出一个诡计得逞的狡黠笑容来,看着他瞪大眼睛略带震惊的模样:“上当了!哈哈哈哈哈大哥哥你好笨,我哥哥就从来不会被骗到……” 前半句还是得意洋洋的炫耀语气,然后像下楼梯一样逐字低沉,到了句尾已经微微变成了啜泣。 他手足无措地哄我:“这种事情就是被骗了也值得开心啊!不要哭不要哭,哥哥给你买好吃的好不好?” “不要。”我双手紧握住书包背带,肩膀不住抖动着,“呐,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请你吃糖吗?” “……为什么?” 我抽抽搭搭地抬起头,在他耳垂后面轻轻嗅着,感受到他维持着蹲姿身形突然有点僵硬:“因为和哥哥用了一样的香水……我最喜欢这个味道了。” 吃不到正品,低配也勉强吧。 话音刚落,我扭头就跑。一直跑到接近门口的地方才停下来转过身去,他果然在呆呆地往这边看着。我双手拢在嘴前大声喊道:“喂!明天你还来么?!!” 他站起来大力挥手:“来!” “那我等着你哦!” 我也冲他挥了挥手,哼着歌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 第二天换了一套衣服,在和昨天下午相同的时间慢悠悠地来到了动物园。 他果然如约在门口等着,对我展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 我磨磨蹭蹭地走过去:“你很奇怪啊。” “哪有?”他俯下身摸摸我头发,“我不是来了吗。” “就是这样才奇怪啊。”我乖乖任他揉着,“大人不是都不会把跟小孩子说的话当回事吗。” “不对。”他认真地反驳,“师父跟我说过,会重视承诺的才算真正的强者。” “你的师父?” “武斗家鲍得罗!”他一脸“你听说过吧你肯定听说过吧”的骄傲,“我的师傅是一直追逐武道极致的男人!” ……这浓浓的热血少年漫即视感。我诚实地迷茫脸:“那是谁,是猎人吗?” “哈哈哈哈果然是小孩子,”他好像突然听见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乐不可支,“那种人离我们太远啦,不要看两本小说就觉得周围都是猎人啊!” 原来如此。猎人、念能力之类的,离普通人的生活还是很遥远啊。 我乖乖点头:“那大哥哥你叫什么?” “伯恩波尔。小妹妹就叫我伯恩吧!” “嗯。我的名字是弗娜,很高兴认识你哦,伯恩——”我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很久没有交过朋友了。” 他领着我在动物园里漫无目的地闲逛着,闻言有点惊讶:“啊?弗娜很可爱啊,怎么会没有朋友?”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和你哥哥有关吗?” 我把笑容敛起来,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因为哥哥总是在各个城市之间跑来跑去。每次还没熟悉就要离开了,都认识不到什么人。”作为兄控又急忙辩解,“不过这也不怪他啦,哥哥也很忙的!” 伯恩皱皱眉头:“真是……你父母呢,他们不照顾你吗?” “没见过他们啦。”我牵着他的衣角无忧无虑地在前面一蹦一跳,“我有哥哥就够了!” 他惊讶地啊了一声连连道歉。我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没关系,我真的不在乎。对了!伯恩可以把手机号给我吗?” 我把贴满了贴画的亮闪闪粉色手机拿出来冲他晃晃,满脸毫不掩饰的期待。他爽快地报出一串号码:“弗娜会给我打电话吗?” 我带着孩童特有的淘气和狡黠,吃吃笑回答他:“说不定哦~” 他哈哈大笑着把我的头发揉乱了:“狡猾的小鬼!” 我从他手掌下挣脱出来,顶着一头乱发仰着脸问道:“武斗家的徒弟,伯恩你也是武斗家吗?” “我还称不上。虽然师父说我的天赋很好,但果然还是需要锻炼啊。” “这样啊——”我拖着长腔,很感兴趣的样子,“那我能去你的武馆看看吗?” 他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可是我的武馆不在迪迪罗市啊。我这次是跟着老师来出差的,所以才有时间陪你玩啊。” “出差?武斗家也要出差吗?”我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是要打比赛对不对!” 伯恩一脸无奈:“小孩子……是有公事要办啊。为了民众的安全,我师父又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他的语气慷慨激昂,下意识地回头往西南方望。那个方向不是行政区域么? 公事……民众的安全……武斗家…… 印象里的金说:“我来这里是为了追踪一种可怕的幻兽——” 话说,市中心的行人少了很多呢,晚上更是空空落落几乎见不到人了。似乎所有的线索都对上了号,但是,似乎最重要的关节仍有所疏漏? 就差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 我绞尽脑汁地搜寻那一丝灵光。手上攥紧了伯恩的衣角,露出一点点害怕:“怎么了?大家出什么事了吗?” “啊,弗娜刚来所以不知道吗?一直流窜的作案者,总是杀死夜行人,”他仿佛看见秽物似的满脸厌恶,“还会侮辱尸体——” 啊。 是这样啊,明白了。 那道灵光一下打进了脑海,我唰地掌握了事情的所有关节。突然浸在冷水中的我,那水面一点点漫过脚踝漫过胸口漫过头顶,带来一阵阵窒息感和冷意的清醒。 金本来就是为我而来的。 为了“民众的安全”,杀死“可怕的幻兽”,成为“屠龙的勇者”……所有的故事不都是这样写的吗?至于勇者被欺骗,允诺成为恶龙的朋友什么的,那恶龙真是太狡猾太卑鄙了,勇者怎么可能会被这种小伎俩欺骗呢?当然是愤怒地质问再杀掉它了,这样大家就安全了吧,群众就会开始欢呼了吧—— “弗娜,弗娜?吓到你了吗?” 所以说啊,靠伪装交到的朋友什么的…… 我脸色苍白,无力地挤出一句“我要回去了”,低着头从伯恩身边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