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 “你叫什么名字?”我笑眯眯地递过去一张通用语基础音节图,穿着白T和黑色长裤的小姐姐似乎对晚饭还算满意的样子,接过纸张,戳,戳,戳。 “伊,尔,迷。那就叫你小伊好啦,”无视小黑“取名废”的嘟囔,我伸手热切地抚摸小伊的长发,“我的名字是弗里嘉,要好好记住哦!” 小伊认真地点下头,伸手戳戳我的后腰,然后又指指我的眼睛。 “那个啊,”我闭上眼,再睁开时已经是黑红二色的赫眼,\\\"这是我的秘密。不可以告诉别人哦,小伊。\\\" 点头点头。喰种状态下嗅觉敏锐到极点,我小心翼翼避过伤口抱着她不肯放手,:“小伊身上的味道好淡,简直不像人类呢。不过我已经印在脑子里啦,”若有若无的气息像是黑夜里偶尔闪没的萤火,“再也不会认错了。” 小伊下意识抬起手腕轻嗅,表情茫然到可爱。人的体味是大汗腺分泌的蛋白质外壳被细菌破坏而产生的,特定的食谱、频繁的清洁,再加上从小服用的药物,伊尔迷不觉得身为杀手的自己会有那种东西。然而在身上蹭来蹭去的小孩子话语间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之前没有闻到你呢,血腥味实在太浓了。” 血腥味……突然想起来尸体还没处理。砍下头并挖出舌头……虽然只是象征性的意味,但是他没能满足雇主的要求,想必又会被父亲大人惩罚吧。 喔,他现在受伤太重,回不了枯枯戮山呢。 眼看小姐姐陷入了沉思,我扭头问一旁又开始沉迷网游的飞坦:“你离开的时候玛琪还在团长那边么?” “嗯。有事?” “距离也应该不算太远吧,来得及。”我拿过手机找到玛琪的号码,“还是请她帮小伊缝下伤口比较好,普通人很容易死掉的。”小伊应该在普通人的范围内……吧? 等着电话接通的空隙里我婆婆妈妈地叮嘱完全没有生活能力的小姐姐,“消炎药在桌子上,不要忘了吃——玛琪!” “弗里嘉。”对面的少女似乎换了一只手拿着电话,女声时远时近,“你有事情找我?” “诶,怎么这么冷漠嘛,我只是想你了啊!” “……左手一千万戒尼,右手两千万,其他视情况另算。你有朋友受伤了?” “朋友?这次猜错了哦。你最近很缺钱吗还明码标价,你再也不是以前那个热情友善的玛琪了——”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容忍程度已经到了极限:“我什么时候热情友善过……看见你之前的消息了,你和飞坦现在在卡伽市没错吧。” “对的哦。”我躺倒在软绵绵的沙发上,“没想到玛琪这么关心我,好开心好开心。” “——我和团长正在往那边赶过去。” “什么?!!!” 我一个鲤鱼打挺弹了起来,小黑震惊地看着我。我把手机调成外放模式放在面前示意他别玩了有正事:“你说团长要过来?有活动吗?” 玛琪没有说话。电话里一阵低低的交谈声和脚步声,然后温和清澈的少年声音响了起来:“莉安。” 我和飞坦面面相觑。他不情愿的瞥一眼电脑,我想起来和金的约定,右手小指不自觉颤了一下。 “莉安?” “哦哦哦有!”我下意识挺直腰,“团长你到哪了,有事吗?” “我们是盗贼团伙啊莉安,适应期过去了当然要开始活动了。”他带着一丝奇怪反问我,“让幻影旅团走进所有人的视线里,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飞坦出声了:“全员到齐?” “全员到齐。” 小黑从牙缝里嘁了一声,慢吞吞地伸手把电脑合上了。我纠结地轻轻咬着食指指节:“生存、自保、迫不得已、心怀善意——团长,这次是必须参加吗?” “ 出场秀应该是完美的,莉安。虽然原则上旅团活动自由参加,但是这次不行。”平静的嗓音里包含着一种不容违逆的意志,“你并没有什么克服不了的阻碍吧?” “必须去啊,那就没办法了。”我对着小指怂兮兮地低声道歉,“对不起啊金,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嘛。” “决定了?” “嗯呐!”我懒洋洋地靠在飞坦身上,下意识展现出一个嗜血的笑,“我也是蜘蛛的一条腿呀。具体安排呢?” “稍后会给你们具体通知。莉安,你在犹豫什么?”库洛洛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味,“害怕了吗?” 我翻个白眼,干脆利落地把电话挂了。 库洛洛听着对面传来的嘟嘟声,伸手把手机还给玛琪。他若有所思地看着紫发少女永冻冰山一样的面庞轻声道:“莉安在压抑自己。从某种角度说,她太容易被外界施加影响了。” “她找我是为了给人缝合伤口。” “这样吗?不,应该不是他。”库洛洛披上黑色的风衣,挨个扣上扣子,“新的心灵寄托,应该是对她而言极其强力堪托信任的类型。最后她还是同意了,说明影响她的那个人远没有重要到值得警惕的程度……算了,只要飞坦在,她永远不会背叛旅团。” 团员里莉安是最麻烦的。截然不同,无法揣测。他用“爱丽丝的休闲时光”翻阅了她几乎所有的记忆,才堪堪构建出一个大致的框架来剖析她,她并不知道他才是这个世界上了解她最深的人。 不是出于关爱,而是出于病理学家把变异的实验体切片放在显微镜下一寸一寸细心观察的学术感,满怀狂热,却又比谁都漠然。 他在乎的不是某个团员,而是如何把个人联结成最富威力、最高效率的整体。如果莉安被错误的人影响过甚的话……库洛洛摇摇头。事情还没有糟到那个地步,他可以从现在开始防患于未然…… 既然她注定把意义寄托在他人的身上,那为何就不能是他呢? “我们加快些速度吧,”他走出门外,像是腹中空空的食客走向一桌摆满琳琅满目珍馐美食的盛宴,“毕竟大家都很期待呢。” ----------------------------- 玛琪从卧室里走出来,手上念线的反光一闪而逝:“缝好了。” 我把一张银/行/卡递给她:“喏。麻烦你啦玛琪,我做了蛋糕,就放在冰箱里哦。” 她满意地点点头,娴熟地揣起卡片跑去厨房了。 小伊倚在卧室门口惊讶的看着我——拜这几天的相处所赐,我已经能分辨她的情绪了。她撩起上衣向我展示光滑的、像是从未受过伤的腹部肌肤,然后伸手指了指厨房的位置。 “那是玛琪的念能力。不是愈合,只是暂时缝合起来加快痊愈的速度罢了。我?不不,我的那个不是念能力哦——诶,小伊也想要吗?” 【念能力=自保=不会受伤】 在脑海里迅速建立一个完美等式,我一口答应:“可以啊。要不要等伤好了再来?” 黑黢黢的瞳孔无动于衷地看着我。我举手投降:“嗨嗨,拿你没办法。等等我去找专业的来。” --------------------------------------- 男性团员搬到了对面老太太的那间屋子里。我找到库洛洛说清来意,本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絮絮叨叨分析一堆利弊,最后提一个刚好在我容忍限度内的条件,没想到他把书啪地一合,站起身来:“走吧。” “啊咧?你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团长,”我警惕地跟上去,“不让我连着做饭三天也没说让我打扫房间,这样一点都不像你!” “是吗,那我是什么样的?”他抬手止住我不过脑子的回答,走到坐在沙发上的小伊身边,“不必现在回答。等到开念结束再给我答案,如果我不满意的话——” 他的尾音拖得长长的,简单明了的威胁意味。我站在一旁略紧张地看着他把手贴在小伊额头:“知道了知道了,团长你认真点啊。” 小伊的开念过程很顺利。看着气在对方的身体周围安静地循环,库洛洛收回手轻出一口气:“她的资质很好。”不像你。 接收到他的潜台词,我颇受打击地耷拉着头:“好好的干嘛说这个,很讨厌啊。小伊你感觉怎么样?” 她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对我微微点了点头。库洛洛在一旁用一种很欠打的闲适姿态看着我,左腿搭在右腿上:“想好了吗,莉安?” “想好了。”我一脸诚恳,“库洛洛·鲁西鲁是天底下最称职的团长,用对评语不满意这种借口压榨团员是绝对没有的事——我说完了,团长你快走吧坐在这里很占地方。” 他滞了一下,站起身来叹口气:“为什么一直对我这么警惕呢,莉安。” “警惕?没有哦,绝对是你的错觉。”我把他推到楼梯间,笑眯眯地把门拍到他的脸上,“回见,团长。” 小伊乖巧地坐在沙发上,懵懵懂懂地看看门又看看我。我扑到她怀里搂着她的腰,瓷白的肌肤隔着薄薄的衣料透出点冰凉:“小伊,记住刚刚那个是个很危险的大坏蛋,一定要离他远远的。不要听他的任何话,不要回答他的所有问题,必要的时候看见他转身就跑——知道了吗?” 她被我扑倒在沙发上,无言地直视着我的眼睛。 “我没关系啦,”我满不在乎地撇撇嘴,“毕竟是团员,再过分也只是——”使唤我做双份工、毫不在乎地翻阅我的记忆、总是利用和研的相似气息获得我的忍让……而已。 警惕?我们之间不是一直如此吗库洛洛,还是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我压抑不住厌恶轻哼一声。小伊眨眨眼,生涩地用鼻尖蹭蹭我额头。 “谢谢,”我勉强笑一笑,闭着眼睛呓语,“最喜欢小伊了。” 她僵硬地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