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客爱自由,但经常会来看她,他对她很好,纵容她的小脾气,但他好像总是在透过自己看别人。
她忘不了某次喃喃自语被他听到。
江盏湄:“原来,你只是在我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罢了。”
侠客:“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就是她,可是我的灵魂在否定我,她已经……死了。”
虞皎皎依旧在追着道士满寺跑。巫夷被除后,那道士改入佛门,成了白玉京神寺带发修行的大师慧闻。
慧闻是野路子,不曾拜师,看的书杂但懂得不多。虞皎皎博览群书,学富五车,轻松把人骗得拜师,日日喊先生。
授业解惑没几日,又唬慧闻要束修。
慧闻本就是穷道士,因白玉京香火旺盛才来的,身无长物。只得厚着脸皮回:“先生授我以诗书,我为先生传薪火。”
虞皎皎早有逗弄之意,调戏道:“真的只是薪火吗,香火不行吗?”
唐浮白日日沉醉,躺平酒坊,念来自记忆中的伤感情话。
“先生,别说想我,请提杯敬我,多少盏我都不嫌多,等饮尽杯中月色,方消尽久不见先生的愁。”
“还请先生抱一抱我,南去北往,我与先生聚少离多,先生别忘记我。”
“我是青山,是晚风,是北国的雪,待见先生一面才敢消融。”
“若有一天你不爱我了,那就告诉我吧,然后我敬你三杯酒。”
四句酸腐之语,把隔壁书斋的年轻有为举人老板撩得怦然心动,非卿不娶。
唐浮白就这样被明媒正娶迎进了府,成了举人夫人。
爱上这么个酒鬼,众姐妹都笑:“莫不是那举人老爷的鼻子不好使么?竟闻不到浮白的浑身酒臭?”
徐知理那头说书精彩绝伦,“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意思是,才不外露这便是德。男尊女卑是男子要自尊,女子要谦卑。”
“贱内是指我这卑微者的妻子,而不是我这卑贱的妻子。在场诸位听清楚哦,是你们贱呐不是你们的妻子贱啊。”
她太过直言直语,言语尖锐,戳到不少男人的痛脚,自然被群起而攻之:“皓首匹夫,狺狺狂吠!”
但正如她所言,女子可肆意活,不论是何样,皆有人所爱。
徐知理亦遇到了她的爱。
晃着摇扇的落拓不羁世子爷,闲来看戏,却爱上了说书。有他这尊大佛在此,谁敢砸场子?
“知理,你只要坚守你的正义,身后的黑暗交给我。不必改变,我欣赏的,仰慕的,正是这样的你。”
至于闻人姝左思思,此二人把后厨当成了第二个家。哦,你问贺晚宜?她啊,成日同金子卿卿我我,俨然是嫁了“金婿”!
而跟随容岑来南浔的五个大丫鬟,因年纪到了,她本发愁着呢,岂料江允早安排了她们同她手下人各自相配。
两人取名皆是以唐宋元明清,容岑这才得以见到传说中的五大护卫。
糖衣炮弹,花言巧语唐壹;善投诱饵,以蚓投鱼宋鲕;孔武有力,健步如飞元叁;弓马娴熟,百步穿杨明驷;除了陪玩,啥也不行清兀。
就是不知这五对能否成?
彼时江允正在兴头,意致浓烈,怎么能容她走神想旁的,便猛地加了力度,疾冲几许,嗓音低哑道:“认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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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昭二年,中宫再度有喜。
次年夏,容岑为江允诞下第二子。
同年,太上皇驾崩,太后娘娘悲痛欲绝。
太后姓戚名漱,她原名戚庶,只是个家族中不起眼的小庶女。
戚漱与江韫的相遇就正如《诗经·素冠》中的“我心蕴结兮,聊与子如一兮”。她姨娘早逝,而她一介孤女没资格上族谱,嫡兄嫡姐随嫡母喊她庶庶,连同为庶出的弟妹们也都如此,听似亲昵,实则不过是嘲笑。
江韫就像从天而降的英雄,为她打抱不平为她撑腰,还放弃与嫡姐联姻的机会,转而迎娶她。亦是他为她改名戚漱,还为她取小字阿蕴,与堂堂帝王之名音色相撞的字。
戚漱十五出嫁,二十三岁之前,江韫仍是她的夫她孩子的父,但也仅八年而已。
江韫登基后,不再是她一个人的夫也不再只是她孩子的父撑起小家的天便可,他亦是后宫佳丽的夫更是众多皇子的父,他要风雨无阻顶着南浔的天,至此整整二十七年。
直到退位于江允,遣散后宫与她再叙年少夫妻情分,他说要将早已许她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弥补给她,他说怀念王府时恩爱两不疑的那八年,他说尚欠她的二十二年定会只多不少地全部还予她,可到最后他还是食言了,他再一次失信,抛下她先走一步了。
戚漱泪流不止早已哭得声音嘶哑,却仍口齿清晰:“你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如今三十年之期尚且未至,江赋存,你怎可言而无信,又再负我第二次!”
江韫捱到了戚漱五十二岁生辰那日,但那个夜晚他终究没能捱过去,鬓生白发古稀逾四年,儿孙绕膝天伦已享足,年少千金允诺终不算负。
上天厚待他太多太久,怎能一再贪心不知满足,他临了是带着笑安详闭眼去的,俨然此生无憾:“阿蕴,你我来生再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