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光环

前往瑟尔星系的跃迁断层空间里，俘获的圣约人部队巡洋舰舰桥。

几个工程师一刻也不停歇，“噼里啪啦”地摆弄着这里的设备，弄得舰桥弥漫着一股子机械被等离子烧焦的味道。而丽贝卡则和地狱伞兵们围坐成一圈，中央铺满了厚厚一层纸牌。

“牌技不错嘛，”塞西利亚嚼着什么东西，声音含糊地称赞道，“当兵几年了？”

“差不多一个月。”丽贝卡将粉红色的泡泡糖丢进嘴里，随口答道。

“‘一个月’？”陶特奇道，“刚加入海军陆战队不久？”

“嗯，就在几个星期前我还是个雇佣兵。”丽贝卡随手打出一张牌。

“雇佣兵人类和星盟的战争刚爆发没多久这个职业就绝迹了。”陶特回忆着，想到丽贝卡在战场上的出色表现，不禁对她刮目相看，“你来自哪里？”

“夜之城，”丽贝卡想了想，又补了一句，“猎户座的什么鬼星系，安珊星。”

“是个远地殖民地吗？不应该呀，”塞西利亚出神地打出一张牌，“反正我没听说过。”

“没听说过很正常，在荒坂塔被梼杌号轰爆前，我也不知道人类居然已经可以造出这么生猛的太空战舰了。”丽贝卡说道，“那帮公司的狗杂种骗了我们这么久。”

“你们那的公司有这本事？”陶特把狙击步枪往屁股后面挪了挪，打出一张牌，“太夸张了吧，我觉得不太可能。”

“屁啦，怎么就不太可能了？”塞西利亚反驳道，“我爸妈就被叛军忽悠得满脑子都是水，他们甚至还给叛军送苹果派吃。”

阿芙罗拉在一旁用刷子清理着医疗用圆锯上的骨头渣子，听到这话不禁“噗叽”一声笑了。

“陶特~你也不管管她~”塞西利亚像小媳妇似地埋怨他，“现在就笑话你的战友，到时候你俩结婚了她还不得在你头上作威作福。”

“结婚个屁，战争还没结束呢。”陶特悄悄看了丽贝卡一眼，然后又摆弄起手上的那副牌，“你呢？跟女朋友多久没见了？”

“几个月了吧。”塞西利亚假装漫不经心地说道，“也不算女朋友，炮友而已啦。”

“你太过分了，居然说人家是炮友，”阿芙罗拉愤愤地说，“我三个月前还跟萨莉一起吃过饭，她还挺喜欢你的，真是瞎了眼。”

“就是，恶心，还炮友，不知道谁每天晚上拿出她的照片偷偷看。”

“嚯，你小子不跟她亲热，跑来偷窥我。”

“得了吧，你每次都把着那玩意儿看好久，还需要我偷窥？”

塞西利亚低头盯着牌不再言语，其他人也没说话，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牌，气氛陷入沉默。

“对了，塞西利亚，”丽贝卡打破沉默，“你爸妈还在给叛军干活吗？”

“没，他们都死了，”塞西利亚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叛军在居民区的酒吧放了炸弹，他们被炸上了天。”

丽贝卡有好一会儿没讲话，然后低声说：“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他们要是聪明一点也不会沦落到这种下场。”塞利西亚拿过一个精英战士的头盔，将嘴里的粉红色泡泡糖吐到里面，“你呢？你父母在安珊星过得怎么样？”

“不知道怎么样，”丽贝卡说道，“我在赛博垃圾堆里长大，没见过他们的样子。”

“嗯，这样看来我比你还好些。”塞西利亚搓了搓手里的牌，“那你是怎么长大的？有人抚养你吗？”

“我老哥，他在垃圾堆中发现了我，把我带大。”丽贝卡拿过一个咕噜人的面罩，将嘴里的泡泡糖吐到里面，“但是他被一个露阴癖赛博疯子给爆了头，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没能救下他。”

“赛博疯子.”陶特在一旁咀嚼着这个新颖的词汇。

塞西利亚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没说什么，而是从旁边的箱子里摸出一小包泡泡糖，丢给丽贝卡。

丽贝卡接住，撕开包装丢进嘴里，又开始嚼了起来，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谢了。”

眼看着气氛又要变得沉重起来，陶特开始说些大家都爱听的。“说起来，你是怎么认识上校的？”

“他？”丽贝卡短促地笑了一下，“他像是从恶土的沙子里凭空冒出来的一样，某个晚上突然就跟我们在一起喝酒了。”

虽然当时他没摘头盔，丽贝卡这么想着。

“不愧是长官，”阿芙罗拉总算是完成了医疗器械的保养，她也坐了过来加入了牌局，“连运气都这么好，一下子碰到了个斯巴达战士。”

丽贝卡张张嘴想要阻止她，但晚了一步。

“长官？”塞西利亚狐疑地说道，他与陶特对视了一眼，发现彼此眼里都闪烁着疑惑，“阿芙罗拉，她为什么会是你的长官？”

“我是下士，面对少校当然要叫长官呀。”阿芙罗拉理所当然地说，“说起来，你们还没向她行过礼呢。”

“真的假的，刚当兵一个月就是少校？”塞西利亚诧异道，“而且一名少校会跟我们这些大头兵混在一起？”

“因为我体恤下属，年轻人。”见情况已经这样，丽贝卡反而不觉得尴尬了，她故作老成地说道，“还不快叫我长官？”

“叫你长官？你要是少校，”塞西利亚咧起嘴一伸脖子，露出一个欠揍的笑容，“我就是将军了。”

“可恶，”丽贝卡又将棍子抄了起来，“我看你是皮——”

舰桥的压力门滑开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汤米一个人进来了。

“稍息。”汤米制止了想要行礼的三名地狱伞兵。

“队头儿，回来啦，我正要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丽贝卡正恶狠狠地盯着塞西利亚，随后她注意到只有汤米一个人回来了，“咱们勤劳的气囊小子呢？”

“它在别处忙着，”汤米不动声色地说道，他将艾莉的芯片插回舰桥的全息控制台里，然后坐到他们身边，“在热火朝天地讨论什么呢？”

“头儿，请您说说这位可爱的丽贝卡小姐的军衔到底是什么。”塞西利亚不满地说道，“她自称为少校。”

丽贝卡则是得意洋洋地看着汤米。

“少校？”汤米困惑地看着丽贝卡，“按兵种和资历来说应该是一等兵。”

“哈？”丽贝卡眼睛都瞪圆了，“那个在舰桥的大小姐是个准尉，而我却是个一等兵？！”她一下子扑到汤米的身上，对汤米的头盔重拳出击，打得他的能量护盾“滋滋”地响着。

“好好好下士丽贝卡，”汤米捉住她蕴藏有无穷力量的小拳头，听着能量护盾的报警声无奈地答道，“但回到地球，司令部要是不承认可别怪我。”

“哼，下士就下士。”丽贝卡挣开他的手掌，别过脸去，“反正那个大小姐脸长得比我好看，身材也比我火爆，你偏心她一点也是正常的。”

汤米一阵语塞，他见另外的三个地狱伞兵一脸看好戏的样子，于是伸手指向舰桥的压力门，“机库那还有几箱从梼杌号运来的物资，你们去搬过来。”

他们闻言僵了一下，然后转过身窃笑着跑到舰桥外去了。

“贝卡，”汤米抱起她，“我什么时候偏心过了，明明你跟我待在一块的时间更久。”

“花心鬼，待在一块的时间更久又怎么样，你放开我.”丽贝卡在他怀里扭动着，“等会儿他们三个就该回来了，你这么一弄我还有什么威严.”

“威严？”汤米张开大手揉弄着她的两颊，将她的小嘴巴给揉成各种形状，“你还有威严？”

“哼！”丽贝卡扭过头故意不去看汤米，但等了半天也没见汤米有什么反应。她转过头，发现汤米正出神地看向舰桥的某个地方。

丽贝卡顺着汤米的目光看过去，却只见一个显示着漆黑跃迁断层空间的全息显示屏。

她先是因为汤米不来哄她而感到有点生气，但很快就敏锐地感觉到了些什么。

“怎么了？”

“没什么。”汤米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丽贝卡离开他的怀抱，在扑克牌堆旁的箱子里摸出一小包泡泡糖，撕开包装，然后将泡泡糖塞进汤米嘴里。

他嚼了嚼嗯，是苹果味的。

“我不开心的时候就喜欢嚼泡泡糖，”丽贝卡躺到他怀里，轻轻抓住了他的手，“这会让我好受些。”

汤米反过来握住她的手，身子不由得放松下来。

圣约人巡洋舰的跃迁引擎非常先进，整艘战舰除了设备运转时的轻微“嗡嗡”声外就没有别的声音了。

他们享受着来之不易的安静，然后汤米又走神了，呆呆地看着工程师们检查着舰桥的设备，直到有睡着后均匀规律的呼吸声从怀里的丽贝卡那传来时，他才意识到已经过了好一阵子。

自从遭遇敌舰后他们就没休息过，现在汤米也不禁觉得疲惫无比。

从摆放在舰桥的物资箱中拿出毛毯，汤米找了块平整的地方，为丽贝卡垫在脑后。

他打开通讯器，小声地问：“艾莉，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直到汤米开始担忧时艾莉才回复他。

“常规空间5天，跃迁断层空间45个小时。”她的语气不太好，里面似乎带了些烦躁不安。

他点了点头，以为是艾莉对他刚刚杀死了工程师而怀有不满。

舰桥的压力门滑开了，三人“吭哧吭哧”地将物资箱搬了回来。

汤米走上前协助他们将物资箱摆放整齐，然后让他们也去休息。

地狱伞兵们各自拿了张毛毯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躺下。

“其实待在咱们的冷冻舱里休眠也挺好的，”塞西利亚向他们咕哝道，“至少我可以让电脑控制我的大脑，让我做一个美美的梦。”

“也就你想躺里边去，”陶特答复道，“我可不想再喝那些恶心的起床饮料。”

“切，你的梦里都是大便吧。”塞西利亚骂骂咧咧地翻过身，不再看他。

——

疲倦感如潮水般拍打着他的神经，汤米不多久便睡熟了。他梦见小时候在致远星训练时见到的磅礴瀑布，汹涌的水汽扑面而来，耳朵旁边全都是瀑布轰击水面发出的“隆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