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人的心脏是肌肉组成的,它很柔软,所以人才会善良啊。』 在小时候,为医的父亲总是瞇起眼这样对我说。 耳提面命的教诲着我,提醒我人心为善,而作为医生就更要有大爱。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们在我的世界里变成了怪物? 是那个时候吧?父亲。 我流下了恨意的眼泪无奈看着你死去的那夜。 你总是包容那些陷害你的人,宽恕那些背后中伤的小人。 就算被这些人弄得支离破碎,你也不忘对我崭露笑颜,用着宽厚的手掌拍拍我被泪水弄湿的脸颊。 你是何等的愚善?就如那位将自己的肉割让给饥饿的老鹰只为了拯救鸽子性命的神祇。 『未央啊,人的心中不该有仇恨,你的内心是最好的,我的女儿.....』 你用手戳着我的胸口和煦地笑着这么对我说,但是,我只觉得,内心的空洞越来越大。 这些人类,就因为忌妒、渴望权力,就这样陷害在上位的父亲,把你推向黑暗的深渊里,死亡。 你要我怎么能够不恨? 可我其实是懂得的,我恨的不是那些丑陋的人们,我恨的是无能的自己。 空有一身医术又有何用?我追随父亲的脚步成了站在孤峰上最好的医生,却在你生命将息之时挽不回一点光明。 看到弱者病者,我依旧被医生的本能驱使着诊治他们,可这些人在手术刀下,在我眼中不再是人了,只是一团血肉模糊的梦靥。 你留给我的小册子我一直带着,第一页是你那熟悉的笔迹。 いにしへの奈良の都の八重樱けふ九重ににほひぬるかな (中:奈良城里牡丹樱,烂漫香薰透九重。) 到最后,你还是不忘用着最真诚的心去相信这个世界的所有,即便我已经看见了真正的现实只是腐烂长蛆的地狱,你依旧说服着我去相信。 但我不再给予无谓的信任,专注投心在这字里行间。 而且,再也没哭过了。 ☩☩☩☩☩☩☩☩☩☩☩☩☩☩☩☩☩☩☩☩☩☩☩☩☩☩☩☩☩☩ 她颤了一下,醒过来看到的是眼熟的天花板、衣柜和小桌,空气中弥漫的那股淡淡的药味,她回来潜水艇了。 都过了十几年,她不禁自嘲的勾起嘴角,用手扶着额头苦笑,手掌上接触到湿黏的触感,竟连作梦都流出了冷汗,她这个痛苦的过去到现在还放不下。 侧头过去,他靠在离床不远的墙壁边,那把配刀也放在一旁,身侧摆了几本书。 他低着头翻阅着书籍,似乎是察觉到注视的视线,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怎么样?好点了没?」他偏着头轻笑着问道,嘴角的线条十分好看。 「应该。」她回,即便她还是觉得脑袋有种沉重感,似是有颗大石压在她的脑门上。 「你的体质很少见,差点就出人命了。」『嗒』的一声,他阖上了手中的书本说。 「知道了?」她用手背盖住双眼,只露出一点缝隙从中望着他。 「酒精不耐症。」 听着男人如此肯定的说,她闭上眼,默默的点点头。 酒精不耐症,就如其名,患者天生缺乏乙醇脱氢酶(ADH)基因,代谢酒精的功能比普通人差,一杯啤酒的浓度足以让此类病人昏迷一整天,两杯就必须送医院了,一般来说患者较容易急性酒精中毒,只要卧床好好休息注意保暖即可恢复。 未央属于稀少族群中的珍品,比一般的酒精不耐症患者更容易起过敏反应,简而言之就是一滴酒精都碰不得。 「尤斯塔斯当家本来就是个粗心之人,你既然有这种病,为什么不跟他说清楚?。」他的表情说不上是生气,却给人一种不悦的氛围。 她抿了抿唇,这种难言之隐又该如何说起?她不相信人,又怎会把自己的弱点告诉他人呢? 『我可能也会害死你』,这种话憋在罗的心中开不了口,船员们在海上为了解愁解闷偶尔会小酌一口,船上吃的饭菜有时候也会添加酒类的料理,这女人从来不说,只是自己另外去做了一份晚餐,想到这里罗就来气。 他气的是自己,这次是发生在尤斯塔斯当家的眼底下,而他刚好赶到,要是他不在,她岂不是就要归天了?而她竟然还打算隐瞒下去,他真的无法接受她怎么能这样轻视自己的生命,更蠢的是因为他害得这女人被尤斯塔斯抓去。 「算了,好好休息吧。」他轻叹,提刀往房门走去,推开了门。 一道刺眼的亮光从门口照耀进昏暗的小房,外面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凉爽的秋风徐徐吹进,并不会令人感到寒冷。 他们还在海面上。 「等等,怎么了?」她喊住了他的脚步。 「嗯?」他回眸挑眉,装傻。 她的动作极大,掀起被子跌跌撞撞的向他走去,脑袋的晕眩感使她的脚步不稳,抬手扯住他的领子使对方的视线与自己相对,将其所穿的黑黄色帽T拉的一半肩膀露了出来。 「你这伤是怎么回事?!」她指着,那在他衣服底下,从左胸口一路延伸到下腹,缠的厚实的渗血绷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