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炊烟袅袅。 胥冶、何闯二人松松打马走在田间。两人换下军装,做了常人装扮,看着像是采风的闲散公子。 他们也不急着赶路,只伴着徐徐下沉的落日,顺着小道直走到竹鸣。 何闯是庄户出来的种田汉子,看着满眼的金黄麦浪,笑的只见鼻子不见眼。他不时弯腰,拽两把新麦,搓掉麦壳儿,大口大口地咀嚼,很是惬意。 胥冶看他如此悠闲,也拽了一把嗅嗅香气,然后俯身,递给逐月。 “冶哥,我去借口水喝,劳您等等,等等哈。”何闯嬉皮笑脸的说完就下了马,跑到前面一户篱笆门前砰砰拍的震天响。 开门的是个愤怒的姑娘,她看见何闯模样,言语很是泼辣,还转身拿了一把竹编的扫帚,狠命往何闯背上抽。善战的何闯捂住头脸,边躲边退,口中还嚷着:“借水的,借水的。” 姑娘哪里听得进去,仍是边打边骂。本就是做饭的时候,留的都是妇人婆子,最爱凑个热闹,不一会就围了一群的人。 不说这叽叽喳喳,三言几语的叱骂,就是这个推一下,那个拧两把,还有趁机偷摸的,让何闯真真是红透了脸。 胥冶站在外面,天色昏暗,众人看不见他,他却是看的分明。 连咳两声,忍住笑意。把马拴在树上,抖抖衣袍,往人群走去。 “家兄无状,扰了大娘大婶清净。冶,这里赔罪了 。途经此地,想借碗水喝,却扰了诸位,真是不该。”他站在外围,俯身行礼,端的是翩翩公子模样。 玉石之声破空传来,登时盖住了一众妇人的吵闹。抬头看时,他已直身站起。 暗光之中,一个长身玉立的人影像松柏一样竖在那里。众人看不清他的容貌,只觉阵阵清风拂面,击玉之声穿透心脏,让人再做不出任何轻浮的举动。 村正奶奶早就站在篱笆门边,目睹了这种种情形。村里没有来过这样要水的汉子,更没有来过这样说话的青年,她一番思索,下了定论。 轻靠了靠厚重的门板,吱呀之声打破了这片刻宁静。 上前扭过自家孙女的胳膊,夺下她手里攥着的扫帚,狠狠瞪了一眼:“要碗水喝,还凭白招了你这顿打?!” “哪有他这般砸门的?不知道的还当是土匪来了,不打他打谁?”少女转过身子,大眼眨了眨,语气中不乏委屈。 藏青的绵绸素袍上绣着团团银色祥云,腰间只一个同色荷包,即便看不出任何身份象征,也知他出身不凡。 看奶奶上下打量,胥冶也只轻点头颔首。 “村子小,没有甚好的茶水。倒是自家的酸杏汤还算清凉,给你们解渴是最好。”刘奶奶笑呵呵的请他进门,何闯揉揉胳膊后背,跟在后面进去。 奶奶从水井里捞上一个中等大小的陶制酒壶,倒了两大碗酸酸的杏汤。 粗瓷大碗外不一会儿就布满了细小的水珠。何闯操过碗,一饮而尽,伸手抹嘴,发出一声叹息,过瘾极了。 它汤色微黄清亮,嗅着酸酸甜甜清气扑鼻,触手的凉意,让人很是舒爽。胥冶端碗饮了一口,凉浸浸的直达喉底,一碗喝完,就听到少女嗔怒的骂音。 “一碗一碗又一碗。野牛一样。” 那边何闯只嘿嘿傻笑,瑟瑟缩缩的放下碗,不敢再倒了。 胥冶看二人情形,低头抿了一口酸杏。这憨货,在个丫头面前真是,真是有几分可爱了。 奶奶笑看着孙女和何闯,微笑着摇摇头,这丫头。“二位来此是访亲?” 胥冶独自倒了一碗,似不经意地回答:“并不访亲,随意走走,就到了此间。” “那倒是缘分,我这孙女没见过外面的人。出来就动手,真是过意不去。村子小,也没什么好景可看,现在正农忙,地里除了麦穗,就是下苦力的汉子了。就是是麦收后,会去林子山里打野味,也算热闹。过几天你们如果再来,带上弓箭,肯定会有猎收。”奶奶磕磕烟袋,点点自家孙女,少女哼了一声,还算听话的出去了。 “现在天色晚了,也不好带你们摘些什么。看你们匆忙,这两葫芦杏汤也好带在路上解渴。” 少女进门,拎着两个葫芦进来。葫芦还滴着水,她拽过架上的手巾抹抹水,哼了一声,递给了何闯。 何闯一边道谢,一边憨笑的收起。 麟之趾,振振公子,于嗟麟兮。 麟之定,振振公姓,于嗟麟兮。 麟之角,振振公族,于嗟麟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