刨除信息交流所耽搁的时间,希茜在面板上设定开始十三分钟倒计时。 真实的排爆场景跟电影里演的不一样,防爆专家不会在大热天里穿着一身三四十斤的厚重防护服,然后步履蹒跚的走到炸.弹边上手动排爆。 大多时候排爆的对象都是能被随身的小型爆.炸物,威力和杀伤半径都不会太大,只要把周围的人群清走,用高压水枪然后坐在空调车里,操控辅助机器人就地引爆就行,根本不需要亲身上阵。 这就跟现在的情形很对不上了,希茜现在要面对的不是冰冷的建筑或街道,而是一个个生命被串联起来的人。 希茜没浪费时间去找什么掩护,以炸.弹可能的体积来推算,市面上最好的防护服都不一定能给她留个全尸,又何必费心。 最坏的结果都已经明确,希茜完全放松下来,紧张不会让任何事变得简单,但冷静却能所有事变得不再复杂。 真实的炸.弹跟红蓝线之间选一根的那种不一样,因为电影的影响,现代的爆.炸物,基本上全是被设计成不管剪断哪一条线都会立刻爆.炸。 并且,大多数的炸.弹客不会好心帮拆弹人员把线排好,然后还给个屏幕倒计时,告诉你距离炸成一朵烟花还有多长时间。 希茜启动检测装置,根据雷达回馈的画面,在宴会厅的四个角落找到了被换走的炸.弹。 炸.弹的外壳密封程度很高,除了金属制的数字键位外没有任何可以下手的缝隙,在不确定里面的状态,并且没有趁手的仪器的情况下,希茜判断自己没有能力在十几分钟内将它们都拆除完毕。 所以希茜把自己的发现告知了杰森,让他告诉蝙蝠侠,帮忙想办法。 然后希茜重新返回人质区,检查了最近一个人身上的炸.弹,确定种类,接着她围着众人转了一圈,将所有的细节都印在脑子里,被恶心的几乎有点头晕想吐。 布置这地方的炸.弹客是在越南进修过吗! 希茜深吸一口气,按下心中诅咒炸.弹客祖宗上下十八代的恶意。 现在摆在希茜面前最棘手的问题还不是炸.弹,而是时间。 除了大厅四角的四个需要密码解除的炸.弹之外,还有六个人穿着定时炸.弹的背心的人肉炸.弹,一半被有序的安置在人质中间,另一半根据其余人质的分布均匀的散落在东北和正东方向。 此外还有上百条甚至数百条容易被忽略的透明细线作为绊索,连接着不知其数的诡.雷,并且将十处爆.炸物和宴会厅中大半的人都连接成一个巨大的网络。 希茜庆幸这是感度极低的塑性炸.药,只要没有太大的动作提前触发雷.管,那么即使是新手也能很快适应节奏。 除去希茜本人和一直与希茜一起行动的杰森,还有被希茜安排去厨房寻找液氮(感谢分子料理)的保镖罗斯,和为第三方工作的史密斯与凯恩三人。大厅里能自由活动并且情绪没有崩溃的还剩下五个人,分别是巴克的保镖队长卡特和最年轻的恩佐,以及为第三方工作的卢卡斯、菲尔和罗德里格斯。 希茜让杰森上楼帮忙取一桶汽油,民用直升机不少都是活塞发动机,一个有停机坪的酒店即使是暂时用不上,也不会真的一点都不准备,希茜确定杰森能在楼上找到她需要的东西。 “一定要快!”希茜嘱咐他,杰森点点头,也没问原因,对耳机对面说了一声之后,将耳机留给希茜,然后直接冲进楼梯间。 希茜将耳机塞进耳朵里,对面立刻传来蝙蝠侠的声音:“斯黛西小姐。陶德先生告诉我你有着拆弹的理论经验,我和韦恩先生正在审讯基尔格雷夫和克莱恩获取密码,我想知道你对拆除剩下的炸.弹和诡.雷有几分的把握?” 明明都是被变声器改变过的低沉声音,希茜却从中感觉出了些许微妙的不同,情况紧急,她暂且将这些不重要的事情抛在脑后。 希茜深吸一口气:“如果说实话,我只有五成的把握,毕竟我从来没有亲手拆除过真正的炸.弹。但如果我什么都不做,就一成都没有。” 蝙蝠侠说:“我知道了,我会尽快下来,在此之前,请你谨慎行事。” “多谢信任。”希茜佯装轻松,然后迅速回神,专注眼前的局面。 面板上的倒计时落到00:12:27。 希茜转向一直留在大厅里的五人,他们都看到了事情的发展,也都知道炸.弹是以什么顺序进行布置的,希茜选择了视角涵盖最广的卡特、卢卡斯和菲尔帮助她进行场景重建。 卡特开始讲述:“炸.弹客有两个人,一个布置绊索,一个布置定时炸.弹和炸.弹背心,是从柯布先生——就是坐在西南角坐起第二张桌的那位灰发中年人,开始布置的……” 卢卡斯说:“布置绊索的那个人是以回字形前进的,但是中间有几处完全没有规律……” 菲尔说:“中间的几处看似没有规律,但实际上由三个三角和两个菱形组成……” 同时听着几人的描述,希茜闭上眼睛,提取着对她有用的信息,大脑开始飞速旋转。她在脑内模拟着炸.弹客的足迹,一点一滴的将整个场景还原,建立一个完整的立体网络,中间一个被圈出的问号格外显眼。 “叮——” “叮——” 这是电梯到达的声音,史密斯和罗斯推着上面有四个液氮保温罐的推车,先从左边的电梯下楼。然后右侧的电梯也随之打开,凯恩一个人推着一个大保温罐出现。 …… 迷也迷不倒,打又打不过。 对于审视适度有着极为高深理解的基尔格雷夫立刻对着真蝙蝠侠举起双手,他有几分慌张却没有太多,蝙蝠侠不杀人的原则让他安定不少。 他说:“我只是拿钱办事,我可不想去死,关于那些炸.弹的事情我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但是我会拆弹,你们可以利用我这一点。” 布鲁斯迅速评估着基尔格雷夫是否值得相信,得出来的结果自然不令人意外。 基尔格雷夫先是被缄默雇佣,却中途将消息散出两边拿钱引来了稻草人,然后又试图忽悠缄默将稻草人当成替罪羊,却被缄默顺势利用。这种人当然不能被布鲁斯委以信任,但就像是基尔格雷夫自己说的那样——能利用。 “把稻草人叫醒。” 基尔格雷夫双手依旧举起,他歪头示意自己需要蹲下身子,而不是试图做出什么具有威胁性的动作,等布鲁斯点头之后才开始动作。 开场就跪的稻草人在基尔格雷夫的费洛蒙影响下悠悠转醒,他看着面前的布鲁斯·韦恩,知道缄默与蝙蝠侠之间的战争最终还是由蝙蝠侠暂时胜出。 当然只是暂时胜出,要不然他应该在监狱中醒来,而不是晕过去没多久之后的同一地点。 稻草人裂开嘴,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看着布鲁斯,故意问道:“有什么不对劲吧。” 布鲁斯没有被干扰,他直说:“缄默将炸.弹换了位置,十五层整个空间都完全被锁死,现在只有十分钟的时间解除炸.弹,我需要密码。” 稻草人没有回答布鲁斯的话,只是说:“有人让我给你带一句话,那句话是:HA——HA——HA——” “你不是小丑那样的疯子。”布鲁斯皱眉,继续说服:“告诉我密码,否则时间到了你也会死,你不是会进行自杀式袭击的那种人。” 布鲁斯抓起稻草人的领子,将他整个人顶在墙上:“告诉我,密码是多少。” 希茜面板上的倒计时落到00:10:57。 没等布鲁斯的出结论,已经计划好拆弹路线的希茜再次联系蝙蝠侠:“人群太密了,即使不为了减少伤亡,我们也必须得先撤离一部分人,让那些身上没有绊索的人去二十二层往上或者十六层往下西南角的空间,根据我的计算,如果爆.炸,这些地方会受到的影响最小。” 当然,这个影响最小的意思是:这样可能会有幸存者能在爆.炸后活下来。 “贸然的撤离部分人出去会引起剩下人的恐慌。” 希茜寸土不让,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所以我必须告诉他们真相,我们需要他们的配合才能尽量的将成功率提到最高。” 布鲁斯只能赞同:“如果你这么认为,那就做你需要做的。” 希茜沉默了一秒,背过身去,小声对布鲁斯说了些什么。 结束了通讯,布鲁斯对巴克说:“你的女伴她说需要你现在去十六楼,她在西南角的房间里,从楼梯走。” 巴克愣了一秒,他看着表舅和迪克,最终还是对希茜的担心占了上风,对两人点点头,转身向着楼梯井跑去。 布鲁斯只要一想起楼下的四个炸.弹,脸色就好不起来,其实跟平常也没差别,大多数时候蝙蝠侠的脸色都是这样——不好。他对穿着蝙蝠侠制服的迪克说:“你先把他带下去,看着他别捣乱。如果他要拆弹,就让他去。” 单手拖起负隅顽抗、死不悔改的稻草人,布鲁斯拽着稻草人走进播音室对面的休息室,然后关上了门,并且还从里面上了锁。 蝙蝠侠看着他放手后顺势滑落,正倒在地上狂笑的稻草人,声音平静无波的说道:“我们需要谈谈。” …… 面板上的倒计时落到00:11:32。 “我要开始了。”希茜先给八人组安排了接下来需要他们做的事情,然后深吸一口气,挂上胸有成竹且不显得虚假的微笑。 “所有人注意。” 宴会厅中很安静,希茜的声音立刻就被众人注意到。 他们都看到了希茜是怎么扭转局面,并且一个人制服了三个劫匪的模样,对他们来说,这个年纪不大的美丽少女,不亚于是天神下凡。 希茜说:“我们已经找到了拆除你们身上炸.弹的方法,但你们身上的炸.弹在不足十一分钟之后就会爆.炸。” “我们已经找到了拆除炸.弹的办法。” 希茜在众人能够全心全意的惊吓自己之前,马上高声重复,然后快速将话题带到下一步:“我现在需要你们的配合,现在你们只需要配合我做唯一一件事情,就是继续保持呼吸,然后绝对保持冷静!” “同时,并不是所有人身上都被布置了绊索,我需要先撤离一部分.身上没有绊索的人,才能够有足够的空间进行工作。这是完全正常的事情,保持冷静,保持呼吸!” 一个女人突然发声,她的身上连接了三根绊索,虽然不是在座最多的,但显然却是受到压力最大的。她不敢乱动,却崩溃的大哭,害怕的质问希茜:“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万一你们只是想要放弃我们怎么办?你们随时都可以离开。” 身上没有绊索的人有些表现出欣喜,另外一些则更多是担忧,除了自己来和带不怎么熟的女伴、男伴出场的人之外,有不少的人都是带着妻子或者丈夫过来的,同样的忧虑他们也有,他们并不愿意放弃自己的家人。 提着两桶跑汽油,气喘吁吁地下楼的杰森正好听到了女人对希茜的质问,如果不是理智告诉他现在不是时候,他差点忍不住对那个女人质问回去:希茜有什么义务和责任必须要救她的命?就凭她这样恶劣的态度吗?! 希茜能理解女人的心情,希茜不会因此而怪罪她,女人只是吓坏了,激素占据了上风,让人表现出另一副模样。 她声音轻缓地安抚女人和其他怀有疑问的人:“你们是什么人的父母姐妹儿女,我也一样,只要我们都保持冷静,我相信,我们今晚都能够安全的回家,见到我们的家人和爱人。” 希茜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身影,众人看到希茜注视他们的视线,都是一愣。 那是怎样的一种眼神,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博爱、慈悲、宽容……像是他们所有人都真的对希茜来说很重要,像是他们所有人都真的不会被希茜放弃。 希茜对众人作出保证:“我会留在这里,直到拆除你们每一个人身上的炸.弹,这是我的承诺。” 第一个人站出来表态,那是柯布先生,他是第一个被穿上炸.弹背心的人,并且身上被挂了七条绊索,在场没有人能比他更危险。 柯布先生镇定的说:“我愿意相信她,我愿意相信她,她已经救了我们一次,她应该被相信。” 希茜开始指引着那些身上没有绊索的人撤出雷区,以防他们不小心触发任何一个机关。 包括孕妇女士在内,希茜告诉所有撤出的人,直接下到十五层,然后所有人留在西南角,然后尽量找墙角的位置躲好。 花了将近三分钟送走了这部分人,倒计时落到00:08:44,希茜招手示意开工。 恩佐背对着剩下的人质,在胸前划十字,他低声自问:“希望有用。” 罗斯一脸无所谓地耸肩:“十五层被堵住,除非会飞。十五分钟,跑又跑不掉,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卡特提着一个液氮桶滚下推车:“赶鸭子上架还要啥自行车啊?” 八人组分成两拨,六个人开始在希茜的安排下找好位置,六人滚着五个液氮桶分别去往不同的位置,剩下的两个人接过杰森手上的汽油桶。 希茜单独把计划对缺席的杰森重新说了一遍。 杰森震惊的不行,先一步说出了其他几人的疑问:“你想让我们往炸.弹上淋汽油?” 希茜语速快速的解释:“塑性炸.弹的制作成分里有汽油,所以用汽油或者柴油应该能溶解。如果溶解成功了,你们要找到雷.管——也就是导爆管,然后把它完整的取出来。” 绊索虽然多,但却不是每一条都有效,每个诡.雷上面都连接着十来条线,分别对应着不同的人,因此只要拆除一个,那些身上没有重复绊索的人就可以离开了。 诡.雷暴露面积比较大的当然可以直接浇液氮冻住导爆管,但是暴露面积比较小并且靠近人身体的就不能够这么做了。 希茜从地上昏迷的绑匪那里缴获了几条皮带,然后将皮带扣上那一小节用来调节围度的金属条拆下,用来充当保险销。 蝙蝠侠装扮的迪克带着基尔格雷夫下楼,希茜他们一共找到了二十四个诡.雷,其中十七个是可以直接被液氮特种拆除的,另外七个则就需要手动拆除。 此时,基尔格雷夫主动提出要帮忙拆除炸.弹,希茜看着蝙蝠侠,得到了他的点头,便将金属条分给基尔格雷夫两根,然后蝙蝠侠也向她要了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