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窗说,他也想过未来。家中花了大价钱,走了ZLQ一旁支的路子,也不知能不能挤上留学名额。但如他一般的人不多,大多与楚梦之情况类似,哪怕能出点小钱,也不过是买个盼头而已,只能白花银子。
若他不能出国,便想举家搬迁。作为同学情谊,他也希望梦之早做打算。
若真要逃,东南沿海已被列强占据,去不得。
东北也已被控制,人都往京城逃,希望得庇护。可京城局势混乱,也朝夕不保,人只得被逼继续南下。而湖南内乱,过不去。人大多至河南、甘肃一带郊区,成群结队地扎根。
继续南下却是去不得了。那九龙、台湾等地已被割让,去了也不过羊入虎口,当奴隶罢。
而纵观内陆,江河失守,若是那架了炮的蒸汽船逆水而上,一日数百里。是以大江大河流经之处,也都不安全。
说起来,只能往西。
不出玉门关,物资尚且能保证,不至于苦寒。
而大河源头,水流越小,外国的军舰开不进来。
只是,西进不能往北,毕竟天气严寒干燥,自古便是流放之地。若想安生,恐怕只能往西南。
西安是个好去处。
进可回京城,沿路通坦。退可入蜀地,土地肥沃。
楚梦之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同窗,觉得朝廷胜算几何。
同窗连饮三杯酒,咚地将酒杯跺在桌上。半晌后,面色沉重地耳语道,百年前,手摇式多锭纺纱机已盛行,抵百人之工。如今,美利坚屠宰场已是流水线,印度茶可做一日千斤,楼能高近百丈。
报纸上,汽车一日千里,船可渡重洋,电话千里传音。这不都是传说中的法术?
神仙打架,哪有凡人什么事呢。否则朝堂上,也不会生出念头,要维新。
楚梦之如听天方夜谭,但也知道,大清怕是打不过列强了。
宋家父亲是跑过江湖的,听了同窗的解析,也同意往西安去。
两家人一起定下了最坏的打算:若有朝一日逃亡失散,便去西安。
楚梦之平日替人写信,赚了些钱,发电报与哥哥。哥哥也同意了。
可刚商量好没几日,列强便扬言进行海军联合示威,天津港岌岌可危。
父亲要求哥哥回京,可哥哥舍不得收入,相信朝廷不会不管。
父亲连发三封家书,算是劝动了哥哥。可哥哥只犹豫一日交接工作,从此便杳无音讯。
他心中焦急,若非哥哥支撑,他只怕连糊口也成问题,哪得这一年半载的安稳时日。父亲年事已高,自是不便出门,他准备只身去寻亲。
临行前,宋瑶誓要嫁他,只为让他心中有牵挂,行事三思。
他拒绝,宋家父亲这次却没认同他的话。
乱世之下,能做一刻夫妻也是缘分。
他回来,便是宋家女婿;
他回不来,便是天津有变,京城岌岌可危,两家人如约要往西安逃命。
流民如无根浮萍,无人会过问谁曾是谁的妻。
宋家父亲全了他与宋瑶的缘分,也是提醒他,他若回不来,宋瑶就会嫁与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