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熠的耐心等待总算是有所收获,明苦也没有辜负沈熠的等待,告诉了沈熠他所知道的一切。只是这个答案对于沈熠而言,实在是太莫名其妙了,甚至可以说是匪夷所思。
据明苦的交代,他来自萧国的净昙宗,此行是奉其住持智宗上师之名,与其他四人组成“五人团”,一同前来圣朝刺杀沈熠。至于具体的原因,明苦也不清楚,或许只有五人团的团长知道。而那团长正是昨晚单独去追沈熠之人,他是智宗上师的嫡传弟子,法号“明厄”。
“看来,只有抓住这个叫明厄的,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沈熠思忖道。
“小和尚,你说你是净昙宗的人,那你这‘弥勒敛息’的功法怎么解释。”周先生突然冷笑一声道,“据老夫所知,净昙宗以外家拳法闻名,压根没有这种内家功夫,你说是不是?”
明苦脸色呆滞,此刻,他已经明白了正是周先生刚才破了他的弥勒敛息。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周先生竟还知道净昙宗的事,迟疑了片刻,忐忑不安地道:“回老前辈的话,这门功法是贫僧未入净昙宗之前跟先师学的。”
“先师?你是说,行思那老东西死了?”周先生有些惊讶地道,看上去很是激动。
“你……你怎么会知道先师的法名?”明苦大吃一惊,不由得问道。
“你这小和尚是不是学功夫学傻了?老夫既然能破了你的功法,还能不知道这功法是谁教你的?”周先生像是看傻子一般看着明苦,冷声嘲讽道。
明苦脸色通红,想反驳却不知从何开口。突然,他想起了行思圆寂前叮嘱他的话,结结巴巴地道:“敢……敢问这位老前辈,您……您可是姓周?”
“看来你知道老夫的身份了。”周先生冷笑一声道,“想不到那老东西竟跑到萧国去了,难怪老夫当年寻不到他,倒是便宜他了。”
明苦不禁打了个哆嗦,他突然很后悔参加这次行动。任务失败了倒不算什么,要命的是他不仅丢了一条手臂,而且人也被抓了,还遇到了师父当年的仇家,佛祖简直是不给他活路。师父当年圆寂前,跟他这唯一的传人讲了周先生的事,嘱咐他日后行事一定要谨慎,在人前绝不可随意施展弥勒敛息这门功法。岂料他被沈熠说的酷刑吓到了,这才将师父的嘱咐忘得一干二净,在沈熠面前施展出了这门在圣朝消失了多年的佛宗功法,没成想竟被师父当年的仇家抓了个现行,难道这就是那些读书人常说的“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周先生,莫非这秃驴跟您有过节?”沈熠好奇地问道,他的吃瓜属性又激活了。
“他也配?”周先生不满地看了一眼打哆嗦的明苦,一脸不屑地道,“你小子别再抖了,老夫已经封剑了。再说了,那是老夫与行思的恩怨,与你有屁关系。说说吧,行思怎么死的?”
“多谢老前辈宽宏大量!先师是因灵台旧疾复发才圆寂的。”明苦大喜道。要不是他被绑着,指定要给周先生磕一个。他虽然没见过周先生出手,但从他师父圆寂前痛苦的样子和提起周先生时又惊又怕的表情中可以猜到,周先生要是想杀他,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灵台旧疾?如此说来,那老东西最终还是死在老夫的剑下了。也罢,前尘宿怨,至此也该结束了。”周先生有些唏嘘地道。那些早已尘封的往事,这一刻似乎又浮现在他的眼前。
四十年前,年少成名的周先生凭着一把剑,在江湖上闯下了响当当的名头。除了以修炼内家功夫为主的铁佛寺掌门行思外,其他修习外家功夫的门派掌门都败在了他的剑下。这年冬天,周先生与行思约战于战龙之渊,两人一交手就打得天昏地暗。最后,行思由于消耗了太多内力,渐渐不敌周先生,于是使出了赖以成名的防守绝技——弥勒敛息。
弥勒敛息是铁佛寺的无上秘技,若是练至大成境界,施展开来便可迅速地封闭周身五感,通过吐纳以快速恢复内力。此功法唯一的破绽在于下腹的气海穴,故而与人对阵时,下腹是最关键的防守部位。但当时的周先生并不知道这一点,只想靠着一股莽劲强行让行思破功。
可就在对阵的关键时刻,周先生被之前败在他手下的六大掌门偷袭,受了重伤。这六位掌门是行思请来的帮手,他们都想趁着行思拖住周先生的时候将其斩草除根。周先生被这些无耻之徒的行径气得怒火中烧,于是毅然发动他的绝招——乾坤倒转,准备和众人同归于尽。六位掌门知道周先生的厉害,不敢与他搏命,于是四散避开,正好让行思与周先生正面对上。
周先生由于已经受了伤,行动有些迟缓,此刻见六位掌门四散避开,也不想与他们过多纠缠,只想在临死前拉个垫背的,于是强提一口气,挺剑直扑行思的面门而去。而行思也因没能将弥勒敛息练至大成,不能完全封闭五感,眼见周先生以一副以命换命的模样向他冲来,他也不敢托大,急忙破功,侧身躲开了迎面而来的这一剑,于是,周先生那抱着必死之心的一剑恰好刺在了行思的灵台穴上。行思重伤之下,也顾不得其他人了,当即便逃走了。六位掌门被周先生突然的发难吓了一跳,心中早就开始打退堂鼓了。如今见到行思逃走了,他们也不敢迁延,又恨又惧地看了一眼周先生,然后默默离去。
经此一役,周先生算是看透了这些所谓的大门派掌门人的真正面目,发誓有朝一日必定要让这些人血债血偿。此刻见众人都逃走了,他也只得强行提气,离开了战龙之渊,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一年后,周先生养伤结束,满血归来。先是灭了当时偷袭他的六位掌门的全家,然后去铁佛寺找行思算账,岂料铁佛寺早已成了一座空寺。周先生苦寻无果,又加上他在灭了六位掌门满门后,内心的执念也一朝消散,便封剑归隐了。此后,江湖上没了名声赫赫的周先生,原镇国公府、现镇国侯府上多了一个爱喝酒的周先生。
“沈小子,老夫想知道的都问清楚了,这便回去看看我那小徒弟恢复得如何了,剩下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老夫也不想多管闲事。”周先生取下腰间的酒葫芦,美美地喝了一大口,又想起了死在萧国的行思,在明苦的脚下撒了一点酒,以表明两人之间的恩怨全消。
“周先生,您什么时候收徒弟了?这事我怎么不知道?”沈熠好奇地道。
“怎么?老夫收徒弟还要跟你汇报吗?”周先生傲娇地哼了一声,拍拍屁股离开了大牢。
“行了,一个好酒的糟老头子有什么好看的。说说吧,怎么才能找到那个明厄?”沈熠见明苦死死地盯着周先生离去的背影,毫不客气地道。
“什么意思?你想对他动手?他可是住持的嫡传弟子。”明苦一脸惊愕地道。
“狗屁的嫡传弟子,老子动的就是嫡传。”沈熠呸了一声,愤愤地道,“泥人尚且还有三分火气呢。你们远在萧国,我在圣朝,彼此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吧。可你们非要千里迢迢地来杀我,我又怎么会惯着你们?你要是不想受罪就赶紧说,我还赶着回去看我的护卫呢?”
说到护卫,明苦又想起了昨晚那个女子。明明看起来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可动起手来一点都不含糊。剑法出神入化就算了,偏偏还是个不要命的主,一个人硬生生地缠住了他们四个人。这事要是传回萧国,净昙宗怕是要被人笑掉大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