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熠早知道许沐等人会有此一问,顿时故作高深、摇头晃脑地道:“啤酒是指以小麦芽和大麦芽为主要原料,并加啤酒花,经过液态糊化和糖化,再经过液态发酵酿制而成的酒精饮料。我知道有些名词你们听不懂,但没关系,你们只要知道这是一种酒就行,而且是一种很受欢迎的酒,日后必然会与我朝现有的清酒平分市场。望月楼若想成功转型升级,啤酒的重要性可就不一般了。因此,许叔,你可要仔细品鉴,有问题就及时说,万万不可得过且过。”
“东家,在下明白了!”许沐点了点头。沈熠的话让他意识到了啤酒对于未来的望月楼的重要性,虽然从未喝过啤酒,但他还是相信沈熠的判断,这个东家可不是个无的放矢之人。
“今天的工作汇报就到此结束,现在,大家就去院中烤肉喝酒吧,阿财应该都准备好了!”沈熠笑道。然后大手一挥,率先走出了书房。一众掌柜的见状,立马紧跟在其身后。
众人来到院中,只见阿财已经带着几名仆人架起了四处烤肉架子,炭火也烧得正是时候;季婶带着一众丫鬟将备好的蔬菜、肉食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盘子中,又拿来了各种酒,有圣朝本地产的米酒和果酒,也有从戎国半买半抢来的葡萄酒,还有沈熠自己酿的啤酒。
赵文秀与玄蕴、沈煖和姜姝三人凑了一桌,这时正在打麻将,见到沈熠过来,笑着打了个招呼,又接着大杀四方了。可不知是她手气不太好,还是运气太差,赢了一下午的钱差点输了个干净。最终还是沈熠看不下去了,帮她捞回了本钱。
“小师弟,你这位郡主殿下小气得很,这么点儿银子还要让你赢回去。”玄蕴不满地道。
沈熠尴尬地笑了笑,一边是同出一门的师姐,一边是如胶似漆的恋人,好像都不好得罪。
赵文秀见沈熠有些为难,立马把锅揽了过去,笑道:“师姐,沈熠赢的不是钱,是我的面子。”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熟悉了玄蕴的行事和说话方式,也敢跟玄蕴玩笑几句了。
玄蕴立马皮笑肉不笑地“讽刺”道:“还真应了那句老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俩的脸皮真是一样厚!实打实的真金白银到了你们嘴里,瞬间就变成虚头巴脑的东西了。”
赵文秀选择性地听到了“一家人”三个字,顿时笑颜开、心情大好,心思也活泛了起来,笑道:“师姐,我们再玩一圈,我这次绝对不让沈熠帮忙,让你赢个开心,如何?”
“不玩了,免得小师弟在背后说我占你的便宜!”玄蕴撇撇嘴道,“先吃饭吧,我饿了!”
“好,吃饭!”沈熠急忙附和道。和几位掌柜的说了一下午的事,他也有些饿了,此刻除了吃东西外,不愿再聊其他的。
由于赵文秀的身份原因,沈熠、沈煖及几个丫鬟陪着她用了一个烤肉架子,玄策等五位道宗弟子用了一个烧烤架子,季婶和阿财与其他的丫鬟仆人用了剩下的两个烧烤架子。
起初,梧桐院里以季婶和阿财为代表的丫鬟仆人都很不习惯沈熠这种要求,认为自己的身份“不配”和沈熠在一起吃饭,吃相同的饭。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发现沈熠这种要求是发内真心的对他们这些奴籍之人的尊重,而不是高高在上的赏赐和不着边际的试探,这才慢慢开始接受沈熠的好,对沈熠的忠心程度也进一步提升了。
趁着烤肉还在烤的间隙,沈熠给自己盛了一杯啤酒,走到众人中间,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诸位,请安静一下,且听我一言!”
众人纷纷停止了说笑,不约而同地看向沈熠,眼神中充满了尊重、好奇以及炽热的爱意。
见众人的目光突然聚焦在自己的身上,沈熠有些紧张,不由自主地捏紧了酒杯。待镇定下来后,沈熠道:“诸位,人生在世,相逢一场实属不易。大家也知道我是个不善饮酒之人,但今晚却想以这一杯薄酒,感谢诸位这段时间以来对我的照顾、帮助和喜欢,我先干为敬。”
众人认真地瞧着沈熠,知道他的话没说完,也就没有多嘴,安静地等着沈熠接下来的话。
果然,沈熠喝完杯中的啤酒后,接着道:“诚然,在场诸位可能有身份上的不同。但是,只要在这梧桐院中,你们都是平等的‘人’,在人格上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我希望我们之间能以‘心’来交流,而不是身份。我不敢保证你们以后能有多光明的未来,但我知道一句话,‘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这个道理,我希望诸位都能明白。”
“少爷,不管别人怎么想,奴才生是梧桐院的人,死时梧桐院的鬼,这辈子就认定少爷您了!”沈熠话音刚落,人群中就传出来一道言辞恳切的呼声。紧接着挤出来一个人,正是梧桐院以前的车夫老岑。只见他一脸激动地走上前,躬身对沈熠施了一礼,郑重地道。在这个讲究身份的时代,在赵文秀及玄策等人还没有开口前,以老岑的身份,按说是没有资格接沈熠的话的。可沈熠刚才的话让他深受感动,此刻也顾不上失礼逾矩了,径直走了出来。
见礼完毕,老岑直起身子,沉声道:“少爷,前段时间,奴才受了伤,花了不少医药费,而这些钱都是少爷自掏腰包的。再加上奴才如今的身体状况,好些活都做不了,与一个废人没什么区别。要是在别的地方,换了其他的主子,奴才也遇到了这样的事,想必此刻已经是身无分文、无处栖身了。可少爷却把奴才留了下来,不仅月钱照发不误,而且将小女荷花也送去私塾读书识字了。少爷的大恩大德,奴才这辈子怕是报不完了,若是有下辈子,就算是当牛做马,也要再报少爷的恩德。”
说至此处,老岑情绪激动,忍不住泪流满面。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旁人哪知道他的艰辛。他生来憨厚,一直到三十多岁才讨了一个妻子。可妻子却因为上了年岁,生产荷花时难产而亡,此后只能由他独自将荷花拉扯大。由于对妻子的身亡心怀歉意,他便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补偿他们唯一的骨血荷花,希望荷花的生活能过得好一些。这些年挣的钱也全都攒了起来,准备给荷花当嫁妆。可是,上次稀里糊涂地受了重伤,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在禁卫府。偷偷地向给他治伤的医者打听后得知,自己的伤势只能慢慢调养,而且要用一些比较贵重的药才行。他大概算了一下,要是想完全痊愈,就是将荷花的嫁妆搭上也不够。又因为受了伤,很长一段时间内怕是连车夫的活也干不了了。要是这样的话,自己和荷花的日子就更艰难了。
就在这个令他绝望的时刻,沈熠让阿财给他拿来了最好的伤药,又给他发了一大笔手上抚恤金,并让他安心养伤,不必考虑以后的事。最让他动容的是,沈熠竟然给荷花脱了奴籍,并送荷花去读书,希望荷花日后能有一份体面的工作。由于他身出奴籍,如果不能做出大的贡献,或是沈熠大发慈悲,荷花这辈子怕是只能跟他一样为奴为仆了。如今自己最大的夙愿被沈熠轻而易举地给实现了,可沈熠却没有跟他提任何要求。想到沈熠为自己和荷花所做的一切,他一直想找个严肃而正式的场合,郑重地向沈熠表明自己“即便是死也要死在梧桐院”的心志。终于有了今晚这个机会,故而在听到沈熠的话后,他立马就站了出来,表明了志向。
看着老岑有些激动的样子,沈熠不知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一时间愣在当场,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在他及时反应过来了,笑道:“老岑,你的伤好些了吗?有什么需要就尽管跟我说,你既然是梧桐院的人,如今有伤在身,药也好,钱也罢,我都付得起,你只管把身体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