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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遇(上)

1.  *  潮湿的风,拂过车窗,捎来森林与泥土的气息。不同于神奈川柔和微咸的海风,却自有一股清新的味道。    诺希屈起手肘,慵懒地撑着头。恬淡的微笑,安详地定格在唇角。莹白如玉的侧脸,如精致勾勒的墨画。    自16岁的一场意外,她便看不到任何东西。丧失视觉,并不妨碍她“欣赏”驰骋而过的陌生景色。    “在想什么?”    问话的少女,17岁的年纪,有一头微乱却有型的短发,褐金色的大眼里,有着说不出的灵动。    诺希微微侧头,空洞的目光,擦过问话的少女,笑容姣好而明媚。“爱丽丝,我觉得……能遇上你们,真的太好啦。”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诺希。”名唤爱丽丝的短发少女,露出友好的笑。视线不着痕迹地望向,开车的俊美少年。    少年单手捂住口鼻,瞥了眼后视镜,神情里有些许不自然。    他叫爱德华卡伦,是镇上多金貌美引起舆论轰动的,卡伦家族的一员。    卡伦家族素来孤僻神秘,不爱与人过多亲近。除了性格习惯使然,更重要的是因为,他们必须维护一个共有的秘密,不得对外人而言的秘密————    那就是,他们并非人类。    是的,他们就是传言中的,吸血鬼。    即使作为素食者,并不以人血为食,人类依旧是可以称得上,相当具有诱惑力的食物。    每个吸血鬼在觉醒时,或多或少,都会带有某种天赋。    比如说话的短发少女,爱丽丝卡伦,具有的能力是预知未来,虽然这种未来具有一定的主观性。    再比如,他,天赋是读心术。能够随时随地无差别的,读出所有人的思想,不论他是否愿意。    他清楚地听到,爱丽丝心中的好奇————光是与他们相遇,便能让眼前的盲人少女,露出这么幸福的模样吗?    当然不是。    即使有读心术辅助,爱德华仍旧再一次陷入困惑。    他从诺希脑中,看到了她经历过的死亡。    数周前的一次车祸,她的躯体被碾压破碎,器官损裂至心跳停止,那种疼痛的余韵,光是从她脑中感受,便已令人怵而变色。    那次车祸,她失去了母亲,和她的父亲,连同司机一起。她是唯一的幸存者。    为何那名盲人少女,总是能用着一脸幸福的表情,想着一件无比疼痛而又悲伤的事。心中阴冷得仿佛置身黑暗空洞,表情却散发着阳光般的温暖。    真是个奇怪的女孩。    “诺希,刚出院,吹太多风,对你的身体不好。”说话间,爱丽丝贴心地关上了车窗,拿出矿泉水与药盒,提醒她。“你该吃药啦。”    飘来的诱人血香味,一时散去不少。    她真该庆幸,他们前一晚刚进食过,刚加入素食者对人血诱惑尚缺自制的贾斯帕卡伦,也识趣地坐了另一辆车。    爱德华看着不知情的盲人少女,忍不住想道。    “好的,谢谢你。”诺希唇角微弯,接过手中递来的药片,眼也不眨地塞入口中。像小孩吃糖果一样,微笑着咀嚼着咽下。    矿泉水,仍停留在手中,爱丽丝美眸微睁。“你不觉得苦吗?”    “还好,我已经习惯啦。”    “那,要来点水吗?”    “呵呵,不用了,谢谢。”    爱德华清楚地听到,爱丽丝内心地惊呼:这女孩,是不是味觉失灵啊。    当然不是。    从盲人少女脑中读出的浓重苦味,让身为吸血鬼的他也有些味蕾打颤。可被翻天覆地的苦味吞没的人类女孩,外表却表现得,仿佛吃到糖果的孩子。    真是个奇怪的女孩。    爱德华忍不住再次下判断。    天知道,自从认识了这位盲人少女,他这个判断不知下过多少次。    *  爱德华至今记得数周前的一幕。    当时,他与同伴们在禁林深处捕猎。远远地,忽然,被一阵浓郁甜美的血香味吸引。    人类靠近,哪怕是普通的受伤,都不可能浓成这样。除非车祸天灾等大规模地流血。    刚加入素食者的贾斯帕,也就是爱丽丝的伴侣,瞬间失去了理智。    好在强壮的艾美特,与爱丽丝一起,拦住了他。艾美特是卡伦家族最有力量的壮汉。    紧接着陷入疯狂的是,爱德华的妹妹罗莎莉,也就是艾美特的伴侣,被他制住后,丢给了母亲艾斯梅。    而他,与身为医生的父亲卡莱尔,又在最短时间前往灾难现场。    他的读心术告诉他,那个毁灭性的地方,存在着奄奄一息的生者,有的求生意志很强,心中蔓延恐惧,有的却气若游丝,求生意志几近溃散。    天生热爱生命,具有无限慈悲心与怜悯心的的卡莱尔,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条可以存活的生命,那也是他的天赋所在。    卡莱尔在三百年时光里塑造的,对抵御人血诱惑的抑制力,早已高到他们望尘莫及的地步,不会轻易被血勾住食欲。但他的孩子们还不行。    爱德华本应避开这种,极具诱惑力的鲜血冲击。他不会傻到,轻易去考验自己薄弱的自制力。避免让一个酒鬼上瘾发疯的最佳途径,就是远离所有能引人沉醉的美酒。    可爱丽丝说了一句话。    她说,她预感到,那人与爱德华有关。    爱丽丝用的主语,是she。    对拥有着无限漫长生命的吸血鬼而言,一个与己有关的异性意味着什么?    “爱德华,你得去帮我。”父亲卡莱尔对他下了命令。“这里只有你,成为素食者的时间超过百年,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战胜欲望的。”    人类太过脆弱,尽管卡莱尔是小镇上最好的医生,光靠他一人也很难救下全部人。他必须有帮手。    爱德华屏住呼吸,没有再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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