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的内容大概便是孟竹自称自己被土匪绑架,土匪知晓她是竹香阁的东家,要求他们拿一万两白银去赎她。 沈缺看到那封信,心想主子果然是主子,脑子确实比他好使,这些日子他隔三差五便围着薛小姐转,可又畏首畏尾,没得到一点有用的信息。 这封信一送过去,他就不信薛小姐不会急。 一刻钟后,薛雨凝就收到了那封信,看完后果然方寸大乱,连忙出了将军府,直奔林氏医馆。 医馆里今日没什么病人,伙计也都放了假,回家过年去了,只有林青壑一人呆着,此时此刻,她正在后院晒草药,一抬头,就见薛雨凝慌慌张张地冲进来,喊道:“青壑!不好了!阿竹出事了!” 林青壑听了,微微蹙眉,“什么事?” “我刚收到一封信,你看看。”薛雨凝连忙将信纸递给了林青壑。 林青壑看完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不应该啊……” “这是阿竹的字迹,我不会认错的。”薛雨凝也觉得不应该,可偏偏这字迹她太熟悉了。 “算算时日,阿竹应该在一个月前便已安顿下来,她若是遇到土匪,也应当是在京城过去的路上,又怎会是在这个时候?”林青壑沉吟片刻,道。 “阿竹去的到底是哪儿?会不会附近有土匪出没?”薛雨凝一脸焦急,“她如今有孕在身,身边又只有一个明俏,要是土匪真上了门,她们定然不是对手。” “不可能,陵州城繁华安逸,怎可能有土匪?”林青壑话音刚落,突地想到什么,面色陡然一变。 是圈套! 这一定是沈令安的圈套! 她的心猛地一沉,目光死死地盯着门口,果不其然,沈令安一脸寒意地走了进来。 薛雨凝见到林青壑的脸色,心里咯噔一下,蓦地转身,就看到沈令安和沈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院子里,沈令安走在前面,双眸阴冷如一汪寒潭,光是一身气场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只见他倏地上前,在薛雨凝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伸手扣住她的脖颈,只见他掀了掀唇,阴测测地问道:“你刚刚说谁有孕?” 薛雨凝从来没见过这般可怕的沈令安,诚然她心里一直便觉得沈令安这厮是个可怕的人,但她每次见到他,他倒总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从来没这般直白地外露过他的狠厉。 薛雨凝的身子僵了僵,脑子里不知为何想起了善清行宫大牢里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瑞王,她的心抖了抖,额头不自觉地冒出了冷汗。 事到如今,已经瞒不下去了。 薛雨凝艰难地吸了口气,佯装镇定地直视沈令安,唇角很是勇敢地掀了一抹冷笑,“沈相自己做了什么好事,难道不知道吗?” “回答本相!”沈令安冷声喝道,手上猛地用力,薛雨凝闷哼一声,一时喘不过气来。 林青壑见了,连忙伸手去抓沈令安的胳膊,“你放手!你不都听到了?又何必明知故问?” 沈令安一甩手,林青壑就被狠狠推到了一边,他的一双眼睛,仍是死死地盯着薛雨凝。 薛雨凝咬了咬牙,妥协道:“是阿竹!她怀了你的骨肉,你满意了吗?!” “林青壑!”沈令安五指一松,猛地转头看向林青壑,一双黑眸中怒火滔天,“那天你便知道了!” 林青壑自然知道沈令安说的是哪天,便是她第一次诊出孟竹怀孕的那日,她无话可说,便权当默认。 “好!好得很!本相看你这林氏医馆,从今往后,都不用开了!”沈令安冷笑两声,甩袖离去。 “沈令安!”林青壑突地开口叫住他,“你既不爱她,又何必再去找她回来?” “本相爱不爱她,与你何干?”沈令安没有回头,只冷声问道,他看了眼沈缺,“备马,去陵州!” “她在陵州太平巷。”林青壑眸光微转,连忙道,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她如今有孕,受不得刺激,你万不可再叫她伤心!” 沈令安脚下未停,转眼便出了医馆,但想来应当是听到了。 “青壑,你怎么就这么告诉他了呀?”薛雨凝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刚刚有一瞬,真觉得自己死期已至。 “我就算不告诉他,你以为他便找不出来了?”林青壑叹了口气。 “现在怎么办?要么我也去陵州吧。”薛雨凝忧心忡忡道。 “你去做什么?”林青壑无奈道。 “这不是怕阿竹被欺负么?” 林青壑站在原地沉思了片刻,眉眼间的担忧倒散了不少,“也许是阿竹误会了,沈相对她,并非全然无意,不然,他怎可能亲自去陵州?” 要知道,一个女人而已,若是他沈令安无意,莫说是怀了他的骨肉,哪怕已经生下来了,他也未必看上一眼,更遑论亲自去找了? 更何况,陵州离京城可不近…… “主子,您今晚在宫中有晚宴……不如属下一个人去吧,属下一定将孟小姐完好无损地带回来。”相府门口,沈缺备好马之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派人将这封信交给皇上。”沈令安从怀里掏出拿出一封信,递给沈缺,便策马先行而去。 沈缺忙将信交给了下面的人,扬鞭跟了上去。 此时此刻,孟竹正帮着明俏包饺子,她第一次包饺子,模样实在有些不敢恭维,好在也只有她和明俏两个人吃,没人会嫌弃她。 只怕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沈令安的马已经策离了京城,直奔陵州而来。 明俏自己做了几个菜,又买了烤鸭和烧鹅,天还未暗,明俏就学着街坊四邻在门口放了鞭炮,然后便和孟竹开始吃年夜饭。 孟竹一边吃,一边听着远远近近的鞭炮声,竟也觉得有几分热闹。 过了这个年,她便十七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隆起的腹部,唇角微微一翘,她要当娘了呢。 “小姐,趁天还未黑,我们出去走走吧,今天外面一定很热闹。”吃完饭后,明俏提议道。 这也正合孟竹的心意,两个人在家,总是没那么热闹,出去看看旁人的热闹也是好的。 两人便去了邻太平巷最近的街上,所有的灯笼都已点亮,不少小孩已在街上玩耍,有的手里拿着冰糖葫芦,有的拿着糖人,还有的拿着烟火…… 天色渐暗,天空中却响起此起彼伏的砰砰声,孟竹抬头,看到一簇簇的烟花在夜空中绽开,美得惊心动魄。 孟竹看得正专注,冷不丁一个小孩撞过来,把孟竹撞得踉跄了下。 “小姐小心!” “薛姑娘小心!”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地响起,一道是扶住她的明俏的,另一道是一个略耳熟的男声,孟竹抬眼看去,正是王捕快,此刻,他的手正微微前伸,应当是想拉她一把,不过没想到明俏动作更快地将她扶住了。 王捕快应当已经知晓她已经拒绝了他,眼神中有些许失落,但面上倒没有表现出来。 “谢王捕快提醒。”明俏代孟竹说了声,两人便打道回府了,街上虽热闹,到底人多眼杂,不适合孕妇久留。 快进小巷的时候,明俏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王捕快的目光仍落在孟竹身上,似乎一直未能回神,明俏忍不住道:“得亏了小姐现在容貌普通,不然,可真没一日安生了。” 孟竹也很有自知之明地点了点头,“我记得青壑曾说过,还有一种方法,可以令脸上的痕迹常驻,普通的清水不能洗掉,需得特质的药水才能清洗,待再过些时日,我给她写封信请教下。” 自从那日家里进了贼后,孟竹和明俏便每日早晚都用药水涂脸,生怕一不小心又闯进个王捕快。 这天晚上两人都没有守岁,早早便歇下了,倒是到了夜半子时的时候,又有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孟竹醒了一阵,迷迷糊糊地听了一会儿,心想,新的一年到了,便又继续睡了过去。 孟竹不知道的是,这天晚上,有人在牢里画出了她的画像,那张画像在一群男犯人中间互相传阅,整个牢房都沸腾了,连看守大牢的狱卒都看得心痒难耐。 而其中一个刚被关进牢房的人看到了,眼睛骤然一亮,竟有一种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