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孟竹在屋中看医书,突然听到有人敲门,孟竹以为是明俏买菜回来,便放下医书,出去开了门。 待看到门外的人时,孟竹的脸色明显一僵。 表哥郑有才怎么会找上门来? 原来那日在客栈门口看到的人竟真是他! 而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年轻男子,却是那日前来行窃的贼子,孟竹记忆力一向好,虽只看了一眼,但还是记住了,没想到他竟这么快便出了狱。 郑有才看到这副模样的孟竹时,脸色有些惊疑不定,问身旁的贼子,“你确定是她?” 那贼子上上下下打量了孟竹一眼,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就是她没错,这里就住着她主仆二人,那日她们在街上买东西,长得便是这般模样,后来我晚上摸进来,两人都换了副模样,定然是易了容。” 孟竹听了,脸色都变了,忙要把门关上,郑有才却按住了门,笑道:“表妹见了表哥,怎么不请表哥进去坐坐,反而急着关门呢?” 孟竹佯作镇定,“你认错人了。” 孟竹未开口的时候,郑有才心中还有些疑虑,一听她开口,他反而疑虑全消,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只差没笑出声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孟竹看到郑有才这副表情,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心中暗暗盼着明俏赶紧回来。 “表妹可知,你突然消失,一消失便是近一年,家里人都急坏了?”郑有才紧紧盯着孟竹的脸,竟浮现一抹关切的表情,“尤其是表哥我,担心得没一日能睡个好觉。” 可孟竹对这个表哥再清楚不过,从小便吊儿郎当、不学无术,整日跟些三教九流混在一起,孟家的产业大部分便败在他手里,他对她基本和他爹娘一样,只想从她手里拿到麒麟香的配方,怎么可能担心她? 只怕是她当日逃走,惹得李大人发了怒,郑香阁的问题并未解决吧? 其实孟竹倒也没猜错,此番郑有才来陵州,便是因为郑香阁濒临倒闭,郑元给了他一笔资金,让他来陵州找找机会,看看能否在陵州开一间分店出来。 可他到了陵州后,不是混迹烟花柳巷,就是混迹赌场,钱很快就花得差不多了,最后一点钱还被人骗了去,导致连客栈都住不起,走投无路下动了行窃的心思,结果东西还没偷到就被捕快逮进了牢房,但却因此得到了孟竹的行踪,可谓是因祸得福,毕竟李大人一直对孟竹没有死心,若是他把人带回去,郑家的生意有了李大人的支持,不愁不能东山再起。 不过人虽然找到了,却怀了别人的孩子,只怕这李大人的支持也要打折扣了。 想到这里,郑有才心里不由暗恨,早知会便宜了别人,还不如便宜自己,若不是爹说她可为郑家谋富贵,不让他染指,他早就把这漂亮表妹拐上自己的床了。 “我说了你认错人了,你若再不放手,我便喊人了。”孟竹平静地看着郑有才,冷声道。 “孟竹,你这声音化成了灰我也能听出来!”郑有才见孟竹还不肯承认,不由有些不耐烦。 “小女子姓薛,不姓孟。”孟竹说着,手上更加使了力,想要把门关上,奈何郑有才却半点也不放松。 “薛姑娘,发生什么事了?”就在这时,王捕快的声音传了过来。 如今明俏不在,孟竹也只能求助王捕快了,当下看向王捕快,道:“王捕快,你来得正好,这位是前几日来我家行窃之人,今日竟又带了一人上门,还冒充是我表哥,想要闯进来……” “好哇!你们竟还贼心不死,看我这次不把你们再逮进去!这回你们要想出来,可就不容易了!”王捕快一听,连忙拿起刀就冲上前来。 那贼人一看王捕快,脸色都变了,当下也不管郑有才了,拔腿就跑,郑有才倒没想到孟竹还和捕快认识,一时来不及反应,就被王捕快逮了个正着。 “好啊,我认得你!你不也是前几天刚进去的吗?这光天化日的,你还敢直接上门?”王捕快一看到郑有才,眼睛一瞪,凶巴巴地问道。 “我这是来找我表妹的,她是我表妹,我要带她回家……”郑有才现在见到捕快就有些腿软,连忙解释道。 “我不是他表妹,我不认识他。”孟竹立刻否认。 想也知道王捕快会信任谁,尤其是孟竹现在脸色煞白,确实是受到惊吓的模样,王捕快当下反扭了郑有才的手,道:“薛姑娘别怕,我这就把他送到衙门!” “哎!我都说了我不是贼,你抓我干嘛?!”郑有才一边叫唤一边回头看孟竹,“表妹!你怎么这么狠心?在外面找野男人也就算了,还把你表哥送进牢房!” 郑有才这一嚷嚷,周围邻居都出来看热闹,孟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倒是王捕快朝郑有才脑袋上拍了一掌,道:“你这贼子还敢颠倒是非黑白?刚刚跟你一起的就是前几日来薛姑娘家行窃的,看来你们俩在牢里商量好了,算准薛姑娘家只有两个弱女子,连大白天都敢直接上门了?” 王捕快嗓门很大,周围邻居又一向信任他,听到他的话之后,就没把郑有才的话放在心上了,反倒对孟竹又多了丝同情,这家里没个男人当家,确实不行,连贼人都敢大白天上门了。 郑有才一被带走,明俏就回来了,她显然已经听到了消息,一路狂奔回来,看到孟竹脸色苍白,不由紧张地问道:“小姐,你没事吧?有贼上门了?” 孟竹让明俏先进门,关了门后才对她道:“是郑有才,他发现我们了。” 明俏闻言,脸色亦是一变,“那怎么办?” 孟竹一时也没有头绪,她在陵州才住了一个多月,她在这里住得很舒适,打从心底不想搬走,可是,郑有才若是再来纠缠,这里势必便不是好住处了。 这日下午,王捕快特意上门告知孟竹,那郑有才在牢里没几个月出不来,让她不用担心。 孟竹想也知道一定是王捕快特意关照过,心中感激,让明俏送了些吃食聊表谢意。 不过她的心却也并没有就此放下,这几个月郑有才是不能上门找她,可是等他出来后,他势必还会再上门的。 孟竹一想到此,情绪便低落了下来。 这天晚上,孟竹再次做梦忆起了静法寺那一夜,仍是那漫长的长廊,昏黄的烛光影影幢幢,身后的脚步声如影随形,越来越近,有人突然拉住了她的手,她吓得一回头,却看到了瑞王的脸,只见他奸笑着向她伸过手,她吓得跌坐在地,正想再次逃跑,身子却落到一个熟悉的怀抱里,她抬头,看到沈令安温柔的眉眼,他在她耳边说:“别怕。” 孟竹猛地惊醒过来,怔忡良久后,眼中有泪水慢慢溢出,她将脸埋进枕头里,不敢再去想。 明明是曾经给了她求生的希望、护了她周全的人,最后为什么又把她抛弃了呢? 第二天早上,孟竹醒来后,想了许久,还是决定让明俏去城北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宅子,最好是租的,因为保不齐什么时候她们又要搬家。 孟竹特意叮嘱明俏不要轻易被人发现,而且要连太平巷的人一起瞒着。 这回孟竹学聪明了,等她们找到了住处,她不准备再让明俏当她的婢女,要让明俏女扮男装,假装是她的夫君,只有这样,才不会被人轻易认出来,就连贼子想要上门前恐怕也得思量一番。 明俏办事一向利索,连着几天都往城北跑,而且有了之前郑有才上门的事,明俏也不敢在外面呆太久,最多半天一定会赶回来。 这日明俏一回来,就看到一个身着锦衣的富家公子正带着一群家仆堵在门口叫嚷,隔壁李婶一看到她,连忙将她拉到一边,低声道:“小翠,你回来得正好,那群人来这里有一会儿了,小薛在里面一声没吭,估计是吓坏了,我可跟你说,那领头的是知府大人家的秦公子,无法无天惯了,你可千万不能上去硬碰硬。” 李婶话音刚落,就听那秦公子吼了一声:“给我把门砸开。” 明俏眸光一沉,也不管李婶刚才跟她说了什么,从墙边拾起一根棍子就冲上前去,“我看你们谁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