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决然的背影,楚之江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还记得那是个阴雨连绵的日子,三师伯带着一个脏兮兮的女孩上山,吩咐他将女孩抱到师父的房中去,她软绵绵地在他怀里躺着,模样生得格外好看,却好似没了生机。
后来每次遇见女孩,她都低着头死气沉沉地走过,从未听她开口说过一句话。
几位师弟都不怎么喜欢她,师父却将她收为弟子,对她极力宠爱,养女儿似的,每隔半月就领着她下山去买零嘴,从不对她大声说话,不愿习武便就不习,想做什么便就做什么。
他向来忙碌,极少见到她,几乎快忘了山上还有这么一个师妹的存在,直到师父将他们五人唤去,询问是否有谁愿意带着她修炼一月,四位师弟都不愿意,“小累赘”便自然而然落到了他的手里。
他与师妹都不爱说话,日日沉默以对,她不习武,他便带她去农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她从未有过抱怨,让她做什么,她便听话地做什么,不出一月,光秃秃的山坡种满了各种花与树。
望着汗涔涔却面向太阳的小师妹,他的心渐渐软了下来,不觉感叹时日飞快,一个月这么快就过去了。
她却突然病倒,这一病就是好几日,师父将她接了回去照顾,他想视而不见,却总是不自知地走到门口,而后又懊恼地愤怒离去。
那日,他给师父送书信,正好遇见她醒来,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关心山上的花可是开了。
那一瞬,他仿佛被雷电击中,心脏麻木无比。
他迫切地想带她回去,于是再三向师父保证,一定能照顾好小师妹,师父起初是不答应的,可他事务繁忙,分不开身照顾,便无奈点头答应。
他高兴极了,想也没想就将祖传简谱传授给她,兴许从那时起,他就萌生想陪她一辈子的念头,甚至将母亲的簪子送给她。
可他还未表明心迹,师妹却葬身火海。
他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后悔当初为何执意带她去锦州,后悔自己没能看顾好她
他捂着胸口,满是血迹,他想着,也许是要死了吧,否则怎会产生幻觉,将一个陌生的男子错认成师妹。
他这般讥讽着自己,嘴上却是脱口而出:“师妹,是你吗?”
那背影顿了顿,却是不回答,因为叛军已经进入浠水岭,乌央央的就在他们前方,瘦小的身躯在上千名叛军面前,犹如蝼蚁一般渺小。
她望着最前方的人,沉沉开口:“楼渊,我们又见面了。”
楼渊亦看着她,满是笑意:“我说过,留你的故人全尸,下令抢夺头颅之人,我已经杀了,这下,我没有对你食言吧。”
故人?
她微微拧眉,而后看向身后的楚之江,瞬间恍然。
原来楼渊那日前来,并非是询问她,而是在暗示,在提醒她,楚之江就在弗城,可她压根没往此处想,当下想起的便是柳儿的哥哥。
“难怪.”她自嘲道:“难怪你并未问我旧识的姓名就走了,我竟未察觉。”
“我可是提醒过你的,不算我心狠手辣。”
“呵呵!”
听着他们的对话,楚之江挣扎着起身,眼中含泪,无数话语哽在喉咙处,楼渊看向他与他的弟兄们,残兵败将却不退,令人钦佩的对手。
“你既来了,我给你个面子,不杀他们。”
萧玉凝着他,冷笑:“条件是什么?”
“哈哈哈”
楼渊开怀大笑,眼里无尽满意:“我对你,只有一个条件,跟我走。”
“不可以!”
楚之江冲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护在身后,怒向楼渊:“你若敢动她一分,我拼死也要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