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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对这个结果,桑湉无所谓满意不满意。日冠军上台致辞时,她也仍旧一副高冷脸。  便连致辞内容都与头天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她感谢完她的好运气与好体力之后,淡淡又道句:  “没错,我的确喜欢‘大家伙’——我也能钓到。”    说完中文用英文,尔后她又去一旁捧起她钓获的冠军鱼。两道英挺飞扬的野生眉,自带一股不羁凌然的睥睨。  台上台下一众男人们包括胖Brayden在内,唯觉啪啪被打脸。  可大家还是不怪她,甚至鼓掌最热烈的是小早川。    “桑桑——”  桑湉甫从称重台跳下,小早川即扑过去喊她,“等明天比赛结束了,我们找机会交流下可以么?”  他用得是中文,尽管荒腔走板发音hin奇怪,尽管他晓得桑湉是在日本报的名,但其中的诚意和尊重,桑湉懂。    “好。”桑湉礼貌回了句。  小早川立马鞠躬道谢谢。    一旁角落里,傅衍问老丁:“他干嘛要叫她桑桑?他们很熟么?”  老丁挠挠头:“我上哪儿知道啊……”  傅衍委屈地撅撅嘴:“我叫她妹子她骂我,人家叫她桑桑却没啥……难道因为小早川是小日本,就可以给她起昵称?”    范晓光听不下去了:“拜托,傅哥你搞清楚再给人扣帽子不行吗?——‘桑’,在日语里表达的是对某人的尊敬,类似汉语里的‘女士’或‘先生’。她姓桑,后头再加桑,就是桑女士、桑小姐的意思。”  范晓光解释完,犹嫌不足又补了一记刀:“真是受不了你啊傅哥!你那么多趟岛国白去了。难怪她要骂你爱国贼!”    傅衍捧心表示受到一万点暴击:“那他直接喊她‘桑小姐’不就完了嘛!既然他会说汉语!”  范晓光反驳:“有区别吗?”  老丁自己怼傅衍行,却见不得别人怼傅衍,遂打岔和稀泥:“小早川怎么好像一点不生气?”  始终默默吸烟的苍海这时插了句:“受呗——好比美苏当年对日本人那么狠,反而打得他们服服的。”    是啊,能不服嘛。  比赛第三日,除桑湉外一众选手的钓获,可谓“惨不忍睹”四个字。  拿苍海来说,他凭借装备一流的TRITON路亚艇,先后占据了四处极佳地点作钓场,全天下来却不过中了三条小鲈鱼,总重10.21磅。  小早川装备也一流,咬口相对算好的,总重亦只有18.74磅。  其他选手则要么只上一尾鱼,要么干脆打空军,还有一位老兄居然落水了……    恶劣至极的天气与水情,大家应对起来无一不懵逼,独桑湉钓获了109.28磅的大鱼袋,对此没sei不服气,但也一致很困惑。    众人先后返回到驻地,既不嘟囔要睡觉,也不张罗要饭吃,一股脑拥到胖Brayden的房间,欲一睹桑湉路亚的奥秘。    胖Brayden的房间哪里挤得下如此多的人?遂轰大伙儿回去先休息:“等戴维剪辑完就上传到官网!”胖Brayden承诺道,“不会有太多删减!我保证!”    毕竟AOTW发展到迄今,影响力早已是世界级,胖Brayden清楚此刻全球有多少发烧友在翘首期盼着排名赛视频,就有多少巨大商机在隐藏。  桑湉又是历届AOTW最吸睛的一匹小黑马,从昨天她杀入十强的消息发布后,到今天这一天,官网的访问量,是过往数天的八倍。  而AOTW不造星,胖Brayden所代表的AOTW主办方亦非刻意帮桑湉在造势,他们只是想给真正优秀的顶级钓手们平台——让他们尽可能发扬路亚精神,同时成为全球fans的英雄。    戴维不负重望,很快就把视频剪辑好并上传到官网。一时间驻地几乎所有人都窝在各自房间守着笔记本或平板,专注观摩桑湉的战况。    这其中自然包括褚轻红。她白天冻够呛,勉强撑到回驻地,两只脚都木了。摄像师陈凯也算体恤女同胞,自告奋勇要给她打点热水泡泡脚,幸得锅炉工Aries提点万万不能够,方折转林中铲了盆雪。  照陈凯的意思大家都是革命同志,他又没什么直男癌臭讲究,就他给她搓搓脚得了,否则真得了冻疮,以后有得她罪受。  褚轻红却无论如何不同意,半是玩笑半认真地道,“人情债是那么好欠好还的么?”  陈凯犟不过她走了后,她咬着牙一狠心把脚探到雪里头,这才捧起iPad看视频。    视频里,桑湉顶着风冒着雪,一身连体下水服,独伫水色苍茫中。  这情景对于中国人而言,很容易就联想起那句“孤舟蓑笠翁”。  而她抬臂扬竿时,优雅似巨禽在展翅,静候不动时,又如一株笔直屹立的松,控竿回轮时,一派自在与从容,一旦有鱼咬口及至鱼儿破出水面那一刹,特写镜头下,她微微眯起的黑眼睛,让人意识到:她哪里是蓑笠翁?  分明是高踞食物链顶端、仿若白头海雕般强悍的物种。    视频忽而停滞了,大概访问的人太多,官网瘫痪了吧?  画面定格在桑湉摘掉面罩的那一秒,青春无敌的脸,即便纯素颜,匀亮清透的肌肤也经得住任何挑剔目光地检视。    放下iPad褚轻红摸起一旁的手机,划开屏点开手机通讯录,找到桑湉的号码,踌躇良久她用英文敲下一行字:『嗨,睡了么?』  随即她在发送号码处又输入0081,继而发送。    等待回复的心情颇像好多年前暗暗倾慕某男神,辗转要到人家企鹅号,总算好友验证通过了,状似云淡风轻地搭了个讪,结果对方企鹅头像明明亮着却揍是不回话,那个急那个忐忑哟。    我这样si不si有点傻?  褚轻红略微自嘲地质疑着。  一忽儿又想起早晨她软磨硬泡问桑湉手机号码时,桑湉其时那表情,竟有点儿“小妖精,我该拿妳怎么办”的霸道总裁范儿。  所以,她总忍不住跟她撒娇是有道理的。  谁让她那么强,让她不由自主地就是想依赖,又想多得一分她的纵容与无奈,仿佛自己……也是可被娇宠的。    桑湉的信息隔了七分钟才发回来,简简单单就一中国字儿:『没。』  褚轻红遂也转而用中文:『我以为妳手机不识别中文呢……那妳平时跟人用中文互发消息吗?』  这次桑湉很快回复了,俩字儿:『偶尔。』  褚轻红又问:『妳现在在干吗?』    她以为桑湉仍旧会很快回复她,不料等啊等,等啊等,等了半小时,桑湉都没再回信息。  褚轻红有点沮丧地想,这就不理人了吗?    外头突响起敲门声。褚轻红一双脚还踩在半化不化的雪水里。“谁?”她不耐烦地问,一壁忙乱乱拽了条床角搭的毛巾擦干脚。  “是我。”隔着一张门板桑湉的豆沙喉听起来愈低沉。  褚轻红又惊又喜跟只兔子似的猛地蹿出去开门。    “妳怎么来了?”  褚轻红问完即瞟到桑湉左手拎的一捆细树枝,适蓦地省起早上桑湉曾说过,晚间要来帮她生炉子。  “妳还真来了啊……”褚轻红喃喃道,她以为桑湉不过是顺嘴说说的。  被雪水浸泡太久的脚,此刻倒是恢复知觉了,然而又刺又痒又蛰得慌,如是开门时的喜悦神情秒化作痛苦,“桑桑,”褚轻红哀哀地,“我脚好难受……”    桑桑。小早川嘴里的“桑桑”是何意,褚轻红自然是懂的。她这一声桑桑是否是彼桑桑?没关系,没有人会在意。  桑桑。这个称谓多好呀,不会像连名带姓那么硬邦邦,不会像湉湉那样太嗲气,亦不像桑小姐那样太疏远。  桑桑,她喜欢这样称呼她,可敬可亲还有松尾芭蕉“古池塘,青蛙跳入水中央,一声响”的利落和轻巧。    不过桑湉才不管褚轻红怎么称呼她,她的注意力全在褚轻红的脚上。不用问,肯定是白天冻到了,瞧瞧脚背脚趾那颜色,都紫中带青了。  桑湉一向不是啰嗦的人,至此也不禁叹一句:“妳说妳何苦跑来受这罪?”  来就来吧,倒穿得厚一点暖和一点啊,嘚嘚瑟瑟整双中看不中用的长皮靴,不是找虐么!    余光瞥见褚轻红眼圈又红了,桑湉不待她开哭腔赶忙道:“我先把炉子弄起来,再回去给妳找点治冻疮的药。”  提溜起炉盖上的化妆箱,桑湉扫了一圈发现实在没啥地方可归置,索性塞在褚轻红怀里头:“我说大小姐,干站着脚更疼,不如妳把屋子收拾下?”    炉膛里火苗很快蹿起来,室温虽不见得立马升高给人的心理感受却极暖。  褚轻红开心得不得了,边吭哧吭哧四处拾掇杂物边热切感慨道:“今晚应该能睡个好觉了,妳不知道,之前我每晚都要冻醒五六回……”  拍拍手直起身,桑湉稍显无语地望着她,她也真是能将就,更难为她还笑得出。    被桑湉这样不发一言地望着,褚轻红有点难为情地挠挠头,然后一挠头方察觉:“咦,妳洗过澡还是洗头啦?”  桑湉说:“随便洗了洗。”比赛一天她身上又汗湿了两层衣,不洗根本受不了。    “那怎么不绞干头发再过来?这样很爱感冒的!”  桑湉淡淡瞥了眼褚轻红,没回答,只是道:“我回去取药,等下来。”  褚轻红很乖地应了声,又叮嘱:“记得戴顶帽子哟!”    临出门,桑湉问:“妳今天还去大号么?”去的话,她就一并带上她的手电匕首兵工铲。    褚轻红抱着一堆衣裳拧着眉头纠结了好半晌:“不去了吧……我、我、我一天没吃饭,没——”  没得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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