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遇到过这种人?外表瞧着冷冰冰,说话又毒舌,但只要你稍稍示个弱,TA就宠文模式全开了。 褚轻红觉得桑湉就是这种人,尽管她时常表现得不耐烦,再次回转来还一脸嫌弃地踢踢桌脚问:“收拾了半天,妳就收拾成这样?” 然而她不仅带来了冻疮药,还带了两箱清水和一堆小锅小碗小菜板,另有几只番茄与牛肉。 “哪儿来的西红柿?” 褚轻红很激动。自打到了贝诺勒尔湖,除了汉堡三明治里头夹的菜,她就没见过整只的水果或蔬菜。 “问Carter要的。”放下装满清水的活鱼箱桑湉答,“牛肉也是。他们昨儿个烧烤剩下的。” “我能不能先吃一个啊?”褚轻红咽着哈喇子问,她觉得这会儿的她像极了一部老电影里头的女主角,为了一个大苹果,给男人睡下也没啥。 桑湉有点好笑地捡了个番茄扔给她,脱下羽绒服,视线逡巡一圈儿再表嫌弃道:“妳对居住环境的要求还真是蛮低的。” 褚轻红吮着番茄酸甜爽口的汁液,呜呜两声作抗议。桑湉摇摇头,自己找地儿把衣裳搁好了。 麻利烧上一锅水,桑湉抽出匕首铺好菜板切牛肉。她的匕首很锋利,她切肉的动作很娴熟,不一会儿牛肉就炖上了。她又给褚轻红调冻疮药。 冻疮药装在一个扁扁圆圆的小硬纸罐里头,倒出来巴掌心大小、半寸来厚、白色石膏状,褚轻红边吃边不忘拿指头尖儿杵了杵,问:“这么硬?得怎么弄开啊?” “用酒。” 酒也是桑湉适才问厨师Carter要到的,当地产的伏特加,还剩了个瓶底儿。 拿小碗倒好酒,桑湉用匕首切了一小块白色石膏状的药,泡在酒里头,然后把小碗搭在炉盖的边缘,边用炉火烘,边用匕首打圈儿搅。 屋子里很快弥漫起浓烈呛人的酒味,随着白色药膏的融化,酒味里又掺进一丝古怪的药味。 褚轻红一天没吃饭,嗅觉贼灵敏:“好难闻!” 她屏息,啃了一半的番茄也放下了,只顾捂鼻子。 桑湉没理她,埋头径自把药膏和酒液搅匀了,待到碗里黏稠混合物冒出热气儿:“坐床上去。”她命令,“脚往前伸点!鞋拖掉!” 旋即就是声惨叫。 接着是一波惨叫。 褚轻红哪里会料到,那被酒化开的膏体,不仅热,还辣得让人扛不了! 出于本能她向后竭力缩着脚,桑湉一把摁住她,冷冷斥:“不许缩。闭嘴!” 褚轻红冷汗都下来了,压抑着声音哀嚎道:“好辣啊桑桑,这个药好辣,呜呜,我的脚会不会被辣掉……” 凭她那点力气如何拗得过桑湉?两只脚踝被桑湉一手就禁锢得牢牢的。 半蹲在床前桑湉另一手蘸满黏稠膏体迅速涂遍她双脚,语气不善地又斥道:“叫什么!难道我不辣?” 这句话很管用,褚轻红立马不嚎了,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吧嗒吧嗒掉下来:“对不起桑桑,是我拖累妳……” 桑湉简直要被她气乐了,上个药而已,她至于么! 不过见褚轻红哭得抽抽答答一副可怜相,桑湉还是道:“没关系。但妳没有雪地靴之类厚点的棉鞋么?” 褚轻红抬手胡乱抹了把泪:“有倒是有,就是上镜不好看,显得腿好粗,人还矬矬的不精神。” 桑湉挑挑眉:“妳不会让陈凯只拍妳上半身?” 褚轻红瘪瘪嘴,止泪嗫嚅着:“万一跟人并肩站,不是还有身高差……呢……吗……” 见桑湉眉毛放平面无表情以表达她的不以为然,褚轻红又瘪瘪嘴:“好啦好啦,人家明天穿雪地靴还不行嘛。” 药膏涂完桑湉站起身:“找双袜子套上,明天早晨洗掉,以后别再冻着。” 褚轻红:“这就好啦?这什么药啊?这么神奇!” “神奇谈不上,总得妳注意保暖才有效。” 端起褚轻红刚刚泡脚的盆,里头雪已全部化成水,桑湉推开窗户泼到屋后的大片空地里。 冷风伺机灌进来,卷起她蓬蓬的鬈发在鬓两侧飞扬,关窗时她顺手抹了把窗台上的灰,瞬间微蹙的眉心恰被褚轻红捕捉到,“我、我一会儿就擦……” “算了,反正也住不了多久了。”桑湉淡淡语气不掩揶揄,“何况妳自己都觉没什么。” 活鱼箱里有折叠饵料碗,桑湉拈碗舀水就盆冲着手。 褚轻红问:“妳手辣吗?要紧吗?会不会影响明天的比赛?” 桑湉反问:“妳脚怎么样?” 褚轻红咬着嘴唇感受了下:“好多了。”又道,“仔细想想,其实就抹到脚上那一刻火烧火燎的辣,挺过去,就好了。现在热乎乎的,蛮舒服。” 桑湉嗯了声,换左手拿饵料碗冲右手。 褚轻红问:“我明天还要再上这药吗?” 桑湉:“视情况再定吧。”洗完手扔下饵料碗她去看牛肉锅。 褚轻红:“妳跟我一起吃点么?” 桑湉:“不,我吃过了。” 锅里的汤已开,噗嘟噗嘟冒着细小的泡。牛肉的味道覆盖了室内残留的酒味和药味,暖暖的,香香的。 桑湉自裤兜里掏出一小包跟Carter要的调味料,慢慢撒在肉汤里。这一来可不得了了! “不行了桑桑,我要被自己的口水淹死了!”褚轻红光着脚丫撅嘴嚎。 桑湉瞥了褚轻红一眼,她刚刚哭过的脸,眼泪把带了一天的残妆弄得更花了:“妳还是赶紧穿上袜子吧,然后洗把脸。” 吞掉一口口水褚轻红摊手道:“刚才收拾得太急,忘记袜子塞哪儿了。” 桑湉埋头切番茄,彻底懒怠再睬她。 牛肉汤里加进番茄后,褚轻红干脆窝成一团哼起来,哪儿还有一点昨天初与桑湉搭话时,作为钓友界著名女主持的矫情与矜持。 木板做得墙壁不挡味儿,褚轻红左右两个房间的人此际亦都抽了抽鼻子—— 一个是陈凯,他住褚轻红左侧隔壁间。一个是苍海,他住褚轻红右侧隔壁间。 老丁恰巧也在苍海屋里头,俩人儿正对住苍海的iPad刷官网。 他们都是一天没正经吃过饭,早就饿得前腔贴后腔。 肉汤浓郁的香气顺着板壁缝隙飘过来,杀伤力嗷嗷地。 老丁不禁有气无力地哀叹:“真想过去讨一碗……胃疼,苍海我胃疼……” 行军床头葛优瘫的苍海闻言乜了他一眼,老丁明白他意思,竖起食指到唇前,笑着“嘘”了声。 木板壁岂止不挡味儿,隔音效果更约等于无。由此从桑湉进了褚轻红房门起,他俩便始终在支棱着耳朵听热闹。 嘛?你说大男人偷听小姑娘聊天儿会不会太low太猥琐? 冤呐,他们可不是故意哒! 还好心悄声儿以免人姑娘会尴尬。 多体贴哪他们,是吧! 那头儿褚轻红还在絮絮叨叨跟桑湉废着话。 老丁压着嗓子用气声儿跟苍海笑:“我微博关注了这女的,你不晓得喔唷那个傲娇文艺哟,不料私底下这么逗……妳说她不会是被那谁掰弯了吧?” 苍海没言语,清澈的琥珀色瞳仁专注望着时断时续的视频,半晌答非所问地也用气声道:“她今天全部是在深水区做的钓。” 老丁的眼睛也没离开过显示屏,当即咂咂舌:“可不是。这钓技,也是没sei了!” 顿了顿老丁又补充:“她不到三点就回了称重点。Brayden问她干吗收得这么早?她说她累了。Brayden开始还嘟囔她不该浪费宝贵的时间,等见着她的大鱼袋,何止Brayden大家全特么傻眼了!单日渔获109.28磅,不要说在这鬼地方,去年的塞格林杯大师精英赛,决战那天天气那么好,水情鱼情也都杠杠的,Rick.作为冠军得主也才钓上了85.74磅。” 老丁说到后来就差没献上膝盖了:“这丫头,不是一般的牛逼啊!不过——” 老丁搔搔头:“有一点我特困惑,你说她既然钓得这么好,理应初赛第一天就高踞在榜首,但现在回想她之前明显藏实力,好像……就图个晋级没想要夺冠……” 低低地苍海笑了笑:“女人心海底针,你问我我问谁?没准儿,是想先陪大家玩一玩,横竖她有那能力,先抑后扬也能秒我们。要不,你找机会问问她?帮我也解个惑。” 他又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儿。老丁下意识扭头望着他。 他天生好皮肤,不仅怎么晒也不黑,唇色亦呈浅润的樱粉色,明明吸烟牙齿却极白,低低一笑间,樱花粉里微绽一星珍珠净白的芒。 老丁脑子有一霎不由打了个岔儿——或许,这就是俗话说的“扛造体质”吧? 木板壁那头儿褚轻红又在磨桑湉装微信,理由是装了微信她俩就不用再花一元一条的国际短信息费了—— “大陆上不了Line,翻墙费劲不说,还经常翻不过去。妳回日本的话却可以微信,以后去南美北美或任何一个地方打比赛,也都可以微信。这样我们联络起来既快捷又省钱,何乐而不为?” 没听到桑湉说话,褚轻红隔几秒又唧歪道:“难道妳不想理我了?难道从这里分别后,我们的缘分也告完结了?” 还是没听到桑湉说话。 老丁凑到苍海耳旁调侃:“这小主持磨人的功夫一流啊!在我大天|朝,欲泡男神或女神,关键性的一步可不就是得互加微信嘛。” 屋那头儿褚轻红忽兴奋地叫:“哎呀我就知道桑桑妳舍不得不理人家啦!好好我给妳装我给妳装……喔妳没设锁屏密码……嗯嗯,不就是微信嘛,很好下载哒!” 苍海至此也不禁谑笑:“……耳根子可真软。” 老丁则摩挲着下巴嘀咕:“怎么才能想个法儿,把她拉进咱钓友群来呢?” 官网上的视频总算播完了,最后一帧画面是桑湉对称重台下一众男人酷酷宣告: 我的确喜欢“大家伙”——我也能钓到。 就此老丁正要再发表一番感言,隔壁忽响起礼貌而节制地敲门声。 “笃笃笃”。 褚轻红问:“谁啊?” 来人缓道:“我是台湾达亿瓦渔具的姜郸。请问桑小姐现是不是在这里?我们有事想跟桑小姐谈一下。” 那头儿桑湉尚未答好或婉拒。 碎嘴子老丁已又叹:“这是今天仅我看到、听到的,找到她的第四个赞助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