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德政脸上的神情有些不悦:“你胡说八道什么呢,那可是我二弟的嫡女。”
顾氏却一点儿都不怕,她同谢德政做了二十几年的夫妻,可以说是没人比她更了解谢德政了,他表面上一副正人君子的儒雅模样,实际上比谁都狠。
顾氏做了个不得已的神情:“为了保住咱们谢府,咱们大房,还有老爷您的仕途,少不得要二姑娘做些牺牲了,更何况,如今她父亲被关在牢里,她是一定要听老爷您的话的,咱们大周朝,最重视一个孝字。”
谢德政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脸上的神情有些唏嘘:“婉宁也大了,自然是要帮衬着咱们谢府的,”然后闭上了眼。
顾氏嘴角微撇,眼前的人一副伪善的模样,可那又怎么样,一切还不是掌握在她的手中,就说那个妖妖娆娆的妾室吧,如今还不是向她服软,整日里做小服低的,她摸着茶碗,低低地笑了起来。
外头的绣娘听的一清二楚,她瞪大了眼睛,满是仓皇震惊的神情,然后又茫然地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过了会儿才像是决定了什么似的,慢慢地点了点头。
……
谢婉宁从苑香居里起身,只带了山栀往正房走,过了不一会儿便到了东套间,里面却安安静静的,杜氏像是不在的样子。
她又问了杜氏贴身的大丫鬟,那大丫鬟说夫人一早便出府了,谢婉宁一想便明白了,娘亲怕是还在为父亲和祖父的事周旋,不过短短一段日子,杜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看着很是憔悴。
谢婉宁叹了口气,然后准备回苑香居,没想到就看见院门口有人在说话,她抬脚就往前走了过去。
守门的小丫鬟摇了摇头:“姨娘,咱们夫人出门去了,怕是得天黑才能回来,您还是明儿再来吧。”
绣娘就要些失望,眉毛都蹙了起来:“那好吧。”
谢婉宁有些奇怪,这不是大伯父的妾室吗,她一贯不与二房的人往来,怎么如今巴巴地来了这儿要见娘亲呢。
谢婉宁开口道:“绣姨娘,你找我娘亲可有什么事吗,不妨同我说说,”她的笑容甜美。
绣娘摇了摇头:“二姑娘,你还小呢,那事同你说了也无用的。”
谢婉宁越发好奇了:“绣姨娘,如今我母亲事忙,我们二房的中馈都由我掌管,婉宁如今也是能撑得起事的人了。”
绣娘缓缓地抬起头,谢婉宁目光清亮坚定,她就有些相信了,又想这事也与她有关,不妨就直接同她说了,因此点了点头。
苑香居里,山栀先是给谢婉宁和绣娘上了茶,才领着一众丫鬟退了下去。
谢婉宁才开口道:“绣姨娘,如今就剩下咱们两人了,你有什么话想说尽可以说的,就算婉宁做不了主,等我娘亲回来的时候再请示她便是了。”
绣娘的神思有些恍惚,她想起她十七岁就嫁给了谢德政做妾,最开始在金陵那段日子也是有过小意温存的,她还天真的以为他是在意她的,可直到回了京城谢府,美梦才被打碎。
她终是明白了,她在他眼里不过是个暖床的物件儿,丝毫没有把她放在心上,他的心里总是发妻子女在前的,于是她只能委曲求全,在顾氏面前百般殷勤献好,她知道顾氏厌恶她,可是她没有别的法子了,好在她足够谄媚,顾氏终于不再想着磋磨她了。
可谁能想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她竟然怀孕了,顾氏那个性子,怕是直接一碗落胎药就灌下来了,就算是他怕也是不欢迎这个孩子的到来的,况且就算他想要这个孩子,只要顾氏不想,这孩子就是保不住的,这里到底是后宅,她一个人是抵抗不了顾氏的,谢德政也靠不上,她只能寻一个靠山。
绣娘的神色渐渐坚定,为了腹中的胎儿,她问谢婉宁:“二姑娘,绣娘不过是个姨娘,人微言轻,如同那草芥一般,任是谁都能随意处置绣娘,绣娘什么都不求,就盼着能平安健康终老……”
谢婉宁自然听出她这番话里的意思,她先前也以为大伯父是当真宠爱绣娘,毕竟上次回府时大伯父还为了绣娘同顾氏吵得厉害,结果今番回来却变了个样儿,绣娘一直跟在在大伯母顾氏身后,如同丫鬟般讨好顾氏,虽说她父亲没有纳妾,可谢婉宁也是知道些的,一般人家得宠的妾室断不会在正房面前这么没有脸面的。
谢婉宁细细地打量了绣娘的神色,她面色颇有些苍白,眼神有些闪烁,像是害怕的样子,谢婉宁是知道大伯母顾氏的性子的,绣娘在大伯母面前是没有好果子吃的,这次又特意来了二房,定是想保住些什么东西,于是道:“绣姨娘放心,纵使我们二房护不住你,在祖母面前婉宁还是说的上话的。”
绣娘的眼睛亮了一下,她要的就是这句话,抬起头道:“二姑娘,我怀孕了。”
谢婉宁微张了嘴,原来竟是这样,可还没等她惊讶完,绣娘的第二句话就说出来了。
“谢德政和顾氏打量着将您送给贵人……来保存他们大房。”
这句话如同惊雷一般响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