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醒来的时候,正躺在一张大石床上,床上没有铺垫,只有一个石枕头和一张薄被,凉得很。 房间很潮湿,不是寻常房子的形状,而是怪石嶙峋的,一看就知道是地下挖掘出来的密室。 凤凰艰难坐起身,看见眼前情况,立马吓得骂了声脏话。 “鬼七你杵在那儿是想吓死我啊!” 并没有回答,然而凤凰也并没有在意。她还有点心有余悸,昏迷中,她又梦见了一次杀人不眨眼的自己,梦见那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冷血之人阴森地说:“把世界上所有坏人杀光,便只剩下好人了。” 消失多日的杀意涌上心头,让凤凰气血翻涌,她不得不把异常联系到母神、父神身上,毕竟像这样科学难以解释的事情,只能归咎于神鬼。 “你醒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却多了点冷冽的意味。 “二蛋!?”凤凰简直不敢相信,她心心念念想要找到的人,居然就这样出现在眼前! 风行烈皱了皱眉头,下意识看向了鬼七,一样的称呼,已经听两个人说过了,只可惜鬼七现在神志消散,问不出什么。 他于是扭头看向凤凰,忖度着要不要从眼前之人身上,问出自己缺失的过往。 凤凰哪里知道风行烈早已不是原来的二蛋,只喜不自禁地掀开薄被就像跑向他,但一看见自己惨不忍睹的右腿,手上一颤,薄被又回到了腿上。 “你……你怎么在这?不对……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的?”凤凰也不知道自己在扭捏什么,突然之间倒像是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风行烈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袖子,“你昏倒了,我救了你。” 凤凰愣了愣,“二蛋……你怎么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啊?” “不过是神志清醒了,不再像从前那样浑浑噩噩。”风行烈斟酌了下,还是决定隐瞒已经失忆的事实。 凤凰把右腿捂得再严实了些,疑惑道:“神志清醒是怎么回事?浑浑噩噩又是什么意思?” 凤凰隐约想起上一次和二蛋见面,奇怪的梦境,二蛋身体里伸出的一只干瘦的手,想要夺她的心脏。她模糊感觉这两件事之间有关联,但却因为信任没有深思。 “怎么,你不高兴我变聪明了吗?”风行烈挑了挑眉,看着凤凰局促的样子心情大好。 “啊……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还有点不太习惯。” 风行烈走到床边坐下,金黄的瞳孔锁定凤凰因为失血而略显苍白的脸。 他说:“你喜欢我。” 凤凰的心像是漏了一拍,又像是被猛击了一拳,居然奇迹般地恢复了精气神,手习惯性地就揍上了风行烈的脑袋。因为动作太过不以为然,风行烈居然都没想到要躲! 风行烈的笑僵在了脸上,自从夺舍以来,可没人敢这样冒犯他!偏偏眼前半边脸带刀疤、身有残疾的女人却还挥舞着拳头装腔作势地威胁他,“二蛋你皮痒了是不是!?别管你变聪明变蠢材,我永远是你大哥,给我绷紧了,别逼我揍你!” 风行烈不屑地挑眉,但看着凤凰微红的脸,偏偏生气不起来。 凤凰看风行烈一脸戏谑,越发气不打一处来,刚好瞄到另一个看热闹都一动不动的身影,立马随手操起石枕头就往外扔。 “看个锤子看!鬼七你也皮痒了是不是!” “咚”一声巨响,鬼七居然丝毫不躲,被石枕头砸个正着。 凤凰心里喊糟,身体早顾不上伤痛,连忙单脚跳向鬼七。 “鬼七你怎么样!没事吧!”凤凰着急地拍摸着鬼七身上被砸到的地方,声音发颤,“我去!那可是石头做的,你再能耐也该砸坏了吧?都怪我手下没个轻重!你要是哪里疼,我赶紧帮你揉一揉!” 风行烈抓住凤凰乱拍的手,神情冷峻地说:“别拍了,他感觉不到的。” 凤凰不耐烦地挣脱开,生气道:“那可是石头!石头!你才感觉不到!” 风行烈皱了眉头,不高兴地对鬼七下令,“你出去!” 看见凤凰利剑般的眼神,才不情不愿地补充一句,“擦药吧……” 鬼七立马听令往外走,凤凰也急忙跟上,却被风行烈拦了拦,不过被凤凰凌厉一瞥,风行烈就触电一般让开了身。 看着凤凰一跳一跳的背影,风行烈也暗自奇怪不已。他低头念叨了两声“凤凰”,舌尖便漾开一股莫名复杂的情愫。第一次,他对自己的过往好奇起来,到底是怎样的过去,才能让他对眼前不漂亮还残疾的女人一再忍让,而又心甘情愿呢? 带着疑惑踏出门去,没走几步路就被按住了,风行烈挑了挑眉,毫不意外按倒他的人是那个残疾的女人,他甚至怀疑,眼前女人就是拿刀往他身上捅,他也会无知无觉。 “干什么?” “嘘!”凤凰深情严峻,一手压着鬼七,一手按住风行烈。 “这地方你是怎么找进来的?没发现是个秘密据点吗!?”凤凰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你不是说你变聪明了吗!” 风行烈略想了想,探头往外一看,果然是傅双桦带兵出征回来,一溜装备整齐的将士鱼贯进入地窖,而凤凰很显然没有想到他和这群将士的关系。 “怎么傅双桦也在!?”面对这样的再会,凤凰的心情已经不能单用震惊来形容了,她和双桦是亲姐妹,但又曾互相厮杀,更何况她才刚知道,她是穿越者,而双桦,是重生者,她们如此相似,又如此不同。 傅双桦就停在三人藏身的石凳不远,传令的声音清晰可闻。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果我只是想要风梨花的人头,他早就活不成了。我要的,是能够正常运转的风都。” 听到熟人的名字,凤凰立马聚精会神偷听起来,傅双桦话音刚落,一个谄媚的男声便立马接上。 “将军的意思是……缓一缓?” “不,”傅双桦眼中全是复仇的欲望,“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凤凰的心颤了颤,但很快回神,等到傅双桦的声音越来越远,凤凰才一指阴暗处的窄道,“我们躲到那边去,鬼七你先走。” 然而鬼七一动不动,凤凰刚觉得鬼七有点不对,风行烈下令“听她的命令”,鬼七却又恢复了灵活的模样。 凤凰疑惑地看着风行烈,对方却满不在乎地抱起她,迅速往窄道掠去。 从被抱起到双脚重新占地,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凤凰来不及做出反应,便沉浸在刚刚傅双桦说的话里。 “傅双桦……在攻打风梨花?”得知这个消息,凤凰先是庆幸风梨花还活着,然后才担忧起她的安危来。 “已经攻打两个月了。”风行烈对同父异母的姐姐显然没有过多的感情,在他眼里,都是弱得一捏就死的蝼蚁。 “两个月?看来风国还有人帮助她。” “也不过撑到下一次进攻罢了。” 凤凰不满地看风行烈一眼,倒没有放更多的心思在风行烈不屑一顾的奇怪态度上。 “我们必须想想办法通知他们。”凤凰望向风行烈,三人的距离很近,几乎呼吸相闻,但此时的凤凰已经留意不到这些小细节了,反倒是风行烈脖子上的一个挂饰,引起了凤凰的注意。 “这个……是当初在敢死营河里捡到的那个玉牌?”凤凰把玉握在手里,玉牌马上就变得热了起来。 “你说离合玉?”风行烈也才知道,傅双桦口中的离合玉居然和凤凰有关。 “离合玉?” “傅双……听说这个东西能自由出入离岛。”风行烈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 “对了!还有离岛这条路!”凤凰激动地一把扯下离合玉,风行烈挑了挑眉,倒没有阻止,“只要带着风梨花暂避离岛,说不定还能就她一命!” 风行烈不屑道:“别想了,没人知道离岛在什么地方。” 傅双桦早就想得到离岛先进的机关术,但聚集了所有流落在外的离岛子弟,却没有一个人愿意说出离岛所在,就算是那些被驱逐出离岛的人,都宁死不愿意透露一句。 凤凰不可思议地一拍手,说:“怎么能不知道呢!不就是敢死营南边那座岛吗?” 说着凤凰又一拍脑袋,“哦!后来确实是消失了,但海底不是有那些大铁链吗?摸着铁链就能找到岛。如果这个玉真能打开岛门,风梨花就有救了!” 凤凰从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况且傅双桦的厉害她早有领教,当务之急还得先逃出这个敌营! 凤凰扒拉在窄道口,打量了一下地形,然后转头吩咐鬼七,“鬼七,你看能不能趴着洞顶去探一探路,把交接班间隙和巡逻人数弄清楚,我们越快离开这个鬼地方越好!” 看见鬼七又一副愣愣的样子,凤凰正准备发火,但突然一个突兀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个……不好意思……” 凤凰和风行烈瞬间绷紧了神经,特别是风行烈,在场如果有第四个人,他绝不可能不知道! 凤凰望向风行烈,“二蛋你叫我?啥时候声音这么娘儿们了?” 风行烈因为凤凰的轻蔑瞬间握紧拳头,费了老大力气,才从牙缝挤出三个字,“不!是!我!” “那个……是我啦……” 凤凰感觉屁股被某条状物戳了两把。她扭过脖子,低头,瞬间回正,“哈哈哈,我一定没休息好,居然出现幻觉了……” 风行烈歪着身子瞥了一眼,好笑地抱着双臂揶揄,“你没看错,那就是一把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