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悯通弓着腰,低着头,将军报举过头顶。
皇后抡起细小的胳膊,将落在肩下的红色薄绸蝉衣提起,盖住坦露在外的粉肩,伸出两指,将军报夹起,两只沾满樱桃汁水的嫩手,轻轻撕开信头。
“娘娘,敢问,是何方来报,是西境大捷了吗!”
皇后静静读着军报,一言不发,裴忍不住凑过去,低声问起,回应他的是皇后久久的沉默,男宠坐在对面,手中握着一把纤巧的刀,削着一颗凤梨,斜眼望了望了在一旁的裴悯通,又望了望读信的皇后,一言不发低头继续削梨。
等了许久皇后突然凤颜大怒,将信摔在地毯上。
“好个蔡茂!胆大妄为到如此地步,以为自己是谁,一个从四品监军,说话竟这般没有分寸!是该让姚义朔砍了这个逆贼的头!”
男宠被皇后的震怒一惊,一不小心刀尖划过指尖,几滴血流出,他“呦”的一声,赶紧放下刀,护住娇贵的手指。
裴拾起地上的信,眯起已经昏花的双眼细细读者。
“娘娘且息怒啊,不就前线打个仗这点小事吗,何必这样生气,若是动了肝火,肤色可就不好了!”男宠跑过来,娇声娇气的劝到,放肆的将手敷在皇后胸口,平复他的怒气。
“蔡茂算个什么东西,若不是父亲极力保举,他现在还是个小小的兵部补阙,何来今日风光,现在竟然跟我来建议,让我把我的亲女儿当成卖笑女一样卖给别人!他当沈家是什么!”
皇后的怒骂没有停止,男宠继续好言相劝,裴悯通读完蔡茂的信,走到皇后跟前,双手抱拳说道。
“娘娘,老奴以为,依蔡大人所言,澈阳公主成婚一事,乃是挽救如今危局的唯一良策!”
没等皇后反应过来,萧若弼对着裴嚷道
“裴公公!您这是喝了几盅啊!娘娘都这样说了,你竟敢说澈阳公主这是一良策!敢问他姓蔡的有几个脑袋能赔得起!”
裴悯通对男宠不理睬,不依不饶的说道
“娘娘,如今临川王大军势如破竹,燕王的人马远在千里之外的雪国鏖战,无法抽身,其他诸王作壁上观,想要从中渔利,敢问此刻有谁还能,远奔千里救驾!蔡大人救大局于万一的妙计,忠言逆耳,老奴就是豁出命也要在娘娘面前,把这份道理讲明白啊!”
裴悯通一副忠臣良将的卖相,说道伤心处双膝跪地,一张老脸,硬是挤出几滴眼泪。
“哎呦!裴公公,赶快收了吧啊!您这张牌过时了!你以为大堂上放出几句豪言壮语,滴几滴英雄泪就能青史留名了,你们宫内府这点表演还是省省吧!”男宠冷言笑讽。
“若弼,你先出去!”皇后的话语异常冷静。
“娘娘...”
“我叫你出去,没听见吗!”
萧若弼没想到皇后是在玩认真,那张华美的脸霎时间冷若冰霜,萧若弼不敢再任性的嬉皮笑脸,规规矩矩系上衣带,悻悻离开。
行至寝宫正门,台阶下,那名送信的军士还在地上单膝跪着,来往的太监们并没有一人和他说话,无论在皇宫还是在军中,若无上峰懿旨,普通军士断然不敢起身,他便这样如石像一般候在门外,萧若弼从他身边走过并不曾看他一眼,他就这样保持着一个姿势,直到哺时已过,夕阳的余晖将血红的宫墙照的昏黄,也照在他沾满尘土的盔甲上,路过的太监挨个宫门点起花灯,瞟了他一眼,便远远躲开。
军士最终支撑不住,身体一倾,倒在石砖上,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