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开口之前，老夫倒是想要提个要求，这蜡烛能不能每日多配上几根，不然待这本《宣元伪物考》写完，老夫的眼睛怕是要瞎了。”

皇后本不是读书的料，扫过几行字便头疼欲裂。

“好，那我就同哥哥直说了，想必芸辉殿的事情你也知道了”皇后在对面一把太师椅上落座。

“皇家的邸报我一直在看，大张旗鼓要去作的事情，这么久了不见动静，怕是太尉府没少难为娘娘你吧！”沈孝孺用双指揉捏睛明穴。

沈孝孺的话让皇后有些难堪，在她心中最不愿意让人知道的便是他的南宫十六院竟受到太尉府的钳制，况且这名太尉还是自己一手提拔出来的，她浑身的紧绷，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以貌似威严的神情望着沈孝孺一头凌乱的灰发。沈孝孺大有借题发挥的兴致，但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来，透过厚厚的发髻，他已经能够察觉到皇后心头的不安与难堪，他不想过分刺激她，这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既然哥哥知晓，我今天来就是要向哥哥讨教其中的三昧”

“哈哈哈，三昧，我想若不是父王挡着，皇后娘娘芸辉殿怕是早已动工了，同雪国打了将近二十年，若不是整个大晋为他输血，父王也坚持不到今天，你要动他的金脉，他怎能愿意”

沈孝孺背靠在椅子上，皇后透过他的长发窥探到他的面庞，容颜易老，而那一双眼镜却依旧雪亮，这让沈萱忆起孩童世代的学堂，他和自己的哥哥一同上学时的情景，当年，在他眼眸明澈，就如同现在看到的那样。

“皇后娘娘不必心忧，此局可破”

“可破？”

“请问娘娘，蔡茂的广兴镖局，每日除去日常用度，上缴国库的银两钱财和物件有多少，是否有向宫内府报备？”

“这？”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广兴镖局的用度便是一无本之账，天下如此多的钱税都要经蔡茂的手，而蔡茂不过是给父王在打工，这其中的道理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你的意思是，用广兴镖局来弄垮蔡茂？”皇后听罢难以自持，想要从座位上站起，却又坐了下去。

“娘娘，这话老夫可不敢讲，老夫一介书生三尺薄命，终日在这三尺见方的地牢里，翻译些经文，哪里顾的了朝堂上的事”

沈孝孺似一脸得意，舒坦的靠在椅子上，水一样柔软的身体有一种向下滑的趋势。

皇后绷起脸，一如既往的冷若冰霜的表情，她站起身，向着门口走去。

“你就那么恨父王吗？难道你不怕他就这么折在北境吗？”

沈孝孺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令她在门口止步，她背对着哥哥，摇曳的火光中，抬起自己雪白的下巴。

“今天你的一切都是父王给的，或许父王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而你要亲手将他毁掉。”

沈孝儒的言语中不掺杂半点感情，如同一个先贤在进行充满哲性的对话。

沈萱的胸脯上下起伏，她压制住自己汹涌的情绪，背对着沈孝儒，以同样冷静的语言回答道“总有一天，尘归尘土归土，眼前的浮华掠影终将崩塌，我只是个女人，指向在这一切结束前留些东西在这世间！……”

沈萱说完，推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