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决定了？”　　　　“决定了。”　　　　“就这么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　　　　“……哼。”奥萝拉扭过头，躲避对面来自巴基的灼灼目光。　　　　奥萝拉“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的灵魂好像离开了身体，在外游荡了一圈才回到家一样。她潜伏在自己的身体之外，冷眼旁观自己做出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将自己的能力发挥到了极致。　　　　但她内心又觉得完全能够理解“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开始，她怎么也不愿意承认那是她自己，执拗地相信这是九头蛇的诡计。和泰勒教授长谈了几次后，她才渐渐地开始接受自己的“变化”，并慢慢地能够分清自己真实的想法与负面情绪情绪带给她的冲动之区别。　　　　当她从铺天盖地的负面情绪中走出来，重新用规则约束自身，找到了和那些阴暗的情绪相处的新方法时，她发现自己的性格也悄然产生了变化。　　　　比如现在，巴基在她摘下眼罩之后第一次主动和她搭话，还提出请她帮忙解除洗脑令时，她就是没办法和颜悦色地和他讲话。　　　　奥萝拉给巴基做了检查，他脑中的洗脑令与其说是一种精神上的催眠方法，倒不如说是利用机器强行在大脑皮层建立起生理性连接的物理手段，因此依靠单纯的精神催眠是无法解除的。　　　　好在奥萝拉的能力性质是带着一点微妙的物理属性的。如今的她能够使用自己的脑电波，如同无形的手术刀一样入侵巴基的大脑，并将那些用机械强行建立起来的连接一一切断。还能顺带从他的记忆深处将近百年来尘封的记忆都挖掘出来，顺便打磨、整理一番，使巴基翻找起来不至于太过困难。不过——　　　　“你确定记忆也要全部恢复？包括当杀手的那些？”奥萝拉最后一次向巴基确认。　　　　“当然，我想我还是记住它们比较好。”巴基脸上的笑容柔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决。　　　　“我是说，如果你是为了以防万一想存档的话……”奥萝拉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囔囔，“我可以帮你记着那些。”　　　　——或者找个硬盘存起来你自己留着啊，你不用非要背负着那些。　　　　巴基笑得更加温柔了，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奥萝拉的脑袋。及肩的头发还没有长长，但依然像绸缎一样光滑柔亮，令人爱不释手。　　　　“那对你来说也是一种负担……相信我，奥萝拉。”　　　　“哼。”奥萝拉再一次撇过了头。　　　　别以为摸摸我的头我就会忘记你之前把我当成陌生人警惕的事了！[记仇.jpg]　　　　巴基有些悻悻地放下手，内心七上八下的。奥萝拉对他的靠近，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抵触的呢？　　　　她现在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想法？　　　　当然，现在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巴基丢开那些杂念，直直地迎向奥萝拉看过来的视线。他照着奥萝拉所说的，放空思绪，对她放下自己所有的戒备。　　　　但是看着奥萝拉精致可爱的小脸紧紧绷着，嘴唇抿成了一条线露出十分严肃的表情，湛蓝的眸子在与巴基对视的时候颜色逐渐变深时，他又忍不住走神。　　　　他好像是第一次这么仔细地观察奥萝拉的眼睛……真好看，就像两潭幽深的泉水，山顶上冒着白色雾气的那种。水面上有巨大的漩涡在不断旋转，似乎要把他也吸进去一样……　　　　“呼……”　　　　奥萝拉暗自松了一口气：她已经成功进入了巴基的意识深处。　　　　门口，史蒂夫背靠着墙，左手扶着右手的手肘，右手托住下巴，拇指在下巴上有规律地轻敲，时而有些焦躁不安地动一动脖子。　　　　他站在这里等待已经有4个小时了。　　　　一年前，史蒂夫发现巴基还活着时，他就在心中发誓要与九头蛇血战到底。　　　　很幸运的是，在七十年后的21世纪，他同样得到了一群可靠队友的帮助。在这一年里，他们拔出了神盾局中的钉子、扫荡了所有为九头蛇服务的机构。直到近日的索科维亚一战，他们直击西崔克尔男爵的最后一个据点，摧毁了两年来他们使用洛基的权杖和齐塔瑞人的武器制造的所有非法实验品。　　　　西崔克尔男爵的落网意义非凡，它意味着九头蛇被复仇者彻底剿灭，意味着九头蛇与美国队长长达八十多年的相互对立，最终以美国队长的全面胜利画下句号。　　　　但他知道，一直要等到今天今天，这个阳光明媚的平凡午后，奥萝拉将巴基脑中的东西清除之后，巴基才算是彻底摆脱九头蛇、彻底获得了自由。　　　　奥萝拉答应帮巴基解除遗留在脑中的指令时，奥萝拉说他的全部记忆解封时大脑可能会因为承受不住过多信息量而昏迷，于是索性就约定在巴基的房间内进行。　　　　时间已经接近傍晚，留在史蒂夫忍不住想让贾维斯帮他看看情况时，房门被奥萝拉从里面打开了。　　　　“他在睡，不用担心，睡眠有助于他理清记忆。”奥萝拉额头还冒着虚汗，面露疲惫之色，用与外表十分不符的沉稳口吻对史蒂夫说道。　　　　史蒂夫并不急着去看巴基的情况，反而将关切的目光凝在奥萝拉脸上，清澈的蔚蓝眼眸就像那广阔天空一般，“你的脸色很不好，有哪里不舒服吗？”　　　　奥萝拉心中一暖，脸色依然有些苍白，但微笑起来的表情变得生动了许多。她摇摇头，“只是集中注意力太久有点累，我休息一下就好。”　　　　史蒂夫看起来还是很不放心，奥萝拉再次阻止了他呼叫娜塔莎来照顾她的举动，并指了指对面的房门——她的房间就在对面。　　　　“我要睡觉了，队长。”奥萝拉打开门，“晚餐不用叫我，我要休息够了再吃！”　　　　再次将一脸忧虑地史蒂夫关在门外后，奥萝拉脸上的表情终于消失，浑身的疲态显露无疑。　　　　她所承受的，当然不止是精神力透支带来的疲惫这么简单。　　　　巴基身为冬日战士的黑暗记忆、在九头蛇实验室内受尽折磨的崩溃情绪、和家人相聚的时光、在布鲁克林时，和当时还是一个病秧子的史蒂夫的日常……甚至还有他约会过的每一个漂亮姑娘，无数的记忆在她脑海中沉浮着。她不止将完整的记忆从巴基意识深处找出来并还给他，在这个过程中，奥萝拉自己也被迫过了一遍走马灯。　　　　巴基的精神在这么多年来一次又一次的冲击中已经变得十分脆弱，好在超级战士的血清强化了他的大脑，而他本人又拥有无比坚定的意志，这才让奥萝拉放心地将多达九十年的信息量一口气验证地还给他。即便是如此，奥萝拉还是让巴基顺势进入了深睡眠，让他能够在睡梦中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大脑。　　　　但奥萝拉自己不能睡，她还惦记着门口有个焦急等待的美国队长。于是她强撑着打开门，决定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再晕。　　　　奥萝拉踉跄着，扑向自己的床，翻了个身，抱着被子就沉沉睡去。　　　　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天光大亮。　　　　#　　　　“早上好，奥萝拉。现在是纽约时间上午十点，Dummy刚刚给你热了牛奶，厨房里还有新鲜出炉的巧克力松饼。”贾维斯的问候一如既往地准时，并且熟练地运用了食物诱惑法，成功叫醒了准备继续赖床的奥萝拉。　　　　“早啊……Jar. ”奥萝拉迷迷糊糊地洗漱好走出房间，情绪还是有些低落。　　　　她坐在空旷的餐厅里，食不知味地嚼着松饼，觉得自己的脑袋乱乱的，时不时还闪过一个巴基的母亲在厨房里背对着自己煎松饼的画面。　　　　没想到别人的记忆对她的影响居然这么大。　　　　奥萝拉有些坐不住了，她大口将早餐吃完，边走进厨房边问：“老贾，托尼吃早餐了没？”　　　　“先生和班纳博士已经在实验室里连续工作超过36个小时。”贾维斯趁机偷偷打小报告。　　　　奥萝拉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叹了一口气，手上已经下意识地开始打开炉灶、拿出厨具。　　　　二十分钟后，奥萝拉端着两份冒着热气的早餐来到顶楼实验室。　　　　“还在研究那个权杖吗？”奥萝拉将托盘放在桌上，目光有些好奇地投向直立在桌面上，散发着微光的权杖上。　　　　“哦，honey，你来得太及时了……”托尼手上还拿着一个平板，闻着香气立刻靠了过来，“班纳，你也先吃早餐吧，让奥萝拉也看一下我们这两天一夜的成果。”　　　　班纳博士此时正在虚拟键盘上敲着什么代码，过了约有半分钟才反应过来，他应了声“好”，并敲下了最后一个空格。　　　　“这是什么程序呀？”奥萝拉凑上前，站在了班纳博士刚才的位置上，调出程序的代码界面一目十行地浏览着。　　　　“一个最超前的人工智能！”托尼神采飞扬地对奥萝拉阐述着他的想法。　　　　“我想用它建立一个完美的全球性威胁反应系统。”　　　　“绝对公正，不带任何私人感情，不会被任何别有用心的政客利用。”　　　　“我本以为这个计划只是个设想，直到发现这个权杖——可惜我们只有三天时间，所以必须争分夺秒。”　　　　“——我要用它，给这个地球穿上盔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