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多洙的油管收藏夹里全是他们的综艺和mv，她选了好久才选中早期的团综，李知语觉得金泰亨刚出道的造型没有他现在的好看，眼线化得很浓，发型却出乎意料地适合他，像凌乱的小狮子，又朝气又可爱。　　　　李知语笑着说：“金泰亨刚出道的时候这么开朗吗？”　　　　“你直接说他们闹得很吧，”宋多洙说，“我有时候都觉得他们吵。”　　　　十八岁的金泰亨的笑容留在了视频里，那时的他开朗却腼腆，不像现在喜欢笑得见牙不见眼，他又想在镜头前多表现又腼腆地故意不注意镜头。明明对方比自己大了整整四岁，十八岁的李知语却好像和视频里的十八岁的大男孩打了个照面。　　　　为了营造氛围，宋多洙不顾李知语“关灯对视力不好”的劝说关掉了房间里的灯，屏幕的蓝光打在两个人的脸上，视频里七个年轻的大男孩打闹、说笑，仿佛就发生在她们身边。一片沉默后，宋多洙听到了抽纸巾的声音，她没有回头，盯着屏幕。　　　　“成绩还没出来，你就这么难过吗？”　　　　“我以为我能发挥得很好，”李知语低声说，“自己考得怎么样，自己心里还是有点数的，就算过了首尔大学的线，也上不了什么好专业。”　　　　宋多洙：“为什么对首尔大学这么有执念？首尔又不是只有这一所大学了。”　　　　李知语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把眼泪擦干后，继续撑头看团综，她灰白惨淡的情绪被此起彼伏的起哄声和笑声冲淡了，只留下遗憾和悲伤的种子。　　　　她粗略估算自己的分数，成绩出来后和她的估分相差不过五分，确实是就算过线了也不一定能读上好专业的成绩，父母讨论了很久该怎么说服她把志愿放低一点，李知语自己先提出来了。　　　　“我想报高丽大学的医学院。”　　　　这个决定出人意料，李知语对医学从来没有兴趣，母亲受行医多年的外祖父的影响多次委婉劝她学医，都被李知语一票否决，没想到紧要关头，她居然自己提出来要报医学院了。没费多少口舌，一家人就定好了接下来一个多月的面试行程。　　　　“妈妈，”李知语突然叫住了母亲，眼神掠过她苍白的嘴唇，“身体没问题吧？”　　　　妈妈愣住了，掩饰地笑了：“没有。倒是你，真的对医学院感兴趣吗？”　　　　李知语：“还好，我没有很特殊的偏好。选择医学院主要是觉得……这个职业收入高吧。说不定以后能月入百万。”　　　　妈妈被她的说法逗笑了，掩着嘴唇说：“你呀，还是小孩子心性，做医生怎么能为了收入高呢？中国有一句话，叫医者仁心。”　　　　李知语不置可否地耸肩。　　　　唯一的意外大概是李知语结束高丽大学的面试时，见到了前男友裴周荣。看到李知语的一刻，裴周荣眼睛一亮，李知语本来想直接走开的，没想到裴周荣直接走过来抓住了她的手，笑得露出了白白的牙齿，在颜值暴击下，李知语很给面子地没有挣开他。　　　　“我以为会在首尔大学的考场看到你，”裴周荣说，“考试都结束了，不给你男朋友打个电话？”　　　　李知语一直盯着他，突然就笑起来了。　　　　“男朋友？”她收了笑容，冷淡地说，“我以为我们老早分手了。”　　　　“别这样啊，一会儿有空吗？我们去咖啡店坐一会儿怎么样？”　　　　他嘴角下撇，眼睛微眯，可怜巴巴的语气一下子让李知语想起了团综里金泰亨撒娇的表现，那张脸因为金泰亨的加成顺眼多了，李知语接下来也没有事，加上这张脸也挺赏心悦目的，就答应了裴周荣的邀请。　　　　裴周荣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一些自以为有意思的大叔笑话，可李知语的笑点奇高无比，一直捏着勺子尝这家店的新品蛋糕，偶尔嗯几声给个回应，眼睛瞟到她手机屏保上的英俊男人，愣了几秒。　　　　“那是防弹的V吧？”裴周荣找到了新话题，“告诉你个秘密，这家店经常有艺人来的。”　　　　李知语心念一动，不动声色地继续吃蛋糕，过了几秒才问：“你怎么知道的？”　　　　裴周荣没有注意到李知语的异常，接着说：“你知道我们年级的金安希吧？就是据说家里挺有钱的那个女生，每天化浓妆，戴金首饰，全身上下一股暴发户气息的那位。”　　　　“她怎么了？”　　　　“她是个私生。”　　　　李知语重复了一遍那个名词：“私生？”　　　　裴周荣笑了起来：“你不是现在开始追星了吗？怎么连私生都不知道，就是喜欢蹲点守明星，窥探他们私生活的粉丝。她最近盯上金泰亨了，据说跟拍他快三个月了吧，小有成效，发现金泰亨偶尔会来这里。”　　　　一个微妙的想法在脑海里浮现，李知语隐隐约约摸到了雏形。　　　　她拒绝了裴周荣的下一次邀约，没有和他扯他前几个月乱七八糟的男女关系，用一句“我只想好好学习”搪塞他。　　　　趁着等待录取的时间，她捡起了很多年没有练的素描，为进入医学院后的解剖课做准备，一大早她就背着电脑和素描本到裴周荣说的金泰亨偶尔会来的咖啡馆，对着电脑画头骨。　　　　咖啡馆的服务员姐姐是高丽大学的学生，一开始看她喜欢趴在桌子上睡觉会提醒她小心财物，后来就借工作空隙和她聊几句，看她对着阴森森的白骨面不改色地画图，心下对这个小姑娘的喜爱又浓了一点。　　　　李知语记得第一次在咖啡馆见到金泰亨是某个下午，也许是周末，也许是工作日，那天的人格外少，她摇了摇空的水果杯，又去点了一份蓝莓芝士蛋糕。咖啡馆里人很少，放着Westlife的某首歌曲，年代久远，李知语只隐隐觉得在哪里听过。　　　　门被轻巧推开，那人披风戴雪走入，黑色的口罩拉得很高快盖过鼻子了，黑色的卫衣兜帽压着柔软的头发，双手插兜，他安静地等李知语点完，才指了指菜单的某一栏。　　　　于是清晰地捕捉到了他的声音，李知语愣了一下，却步履不停地走回座位。　　　　那人环视咖啡馆，发现人很少，才放心地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把口罩拉到下巴处，一边玩手机一边抓着勺子慢慢吃蛋糕。　　　　是金泰亨，意识到这一点时，李知语松了口气，真人果然比照片上的好看，远远的只能模糊地看一个轮廓，他完全是按照“俊美”二字长得，好看得让人想把他拓下来。　　　　——而她也确实这样做了。　　　　手中的铅笔突然就拐了个弯，在空白处勾勒出男人的轮廓。　　　　将一张小纸片压在厚重的《奈特人体解剖》下，她手边只有硬铅，就草草地勾勒出金泰亨的轮廓，她不着痕迹地打量他的侧脸，收的干干净净的眉峰。　　　　我坐在角落里，他看不到我，她心想，也就更加放肆了。　　　　铅笔笔尖好像沿着阴影的边缘游动，危险又暧昧地细细刻画出那人的棱角，她想放下他的嘴角使他的表情看上去冷峻，几次删改后，她不得不无奈地承认，金泰亨更适合微笑。　　　　比草莓汽水要甜吧，她想。　　　　那之后又在咖啡馆见到金泰亨三四次，小纸片上的人像越发立体，年轻的皮相固然诱人，她的铅笔却像是手术刀一样游离在皮相下的骨相上，性格里的好胜心在那一刻发挥到极致，她想把这个男人最真实的一面留下来。　　　　她总是不断地修改他的画，像是一具美丽的骨头突然有了肉体，有血有肉，有了可以触摸到的温度。　　　　即使他本人就坐在四米外。　　　　落下最后一笔已经是新年的前几日了，李知语收到了高丽大学医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宋多洙也在一星期前乘坐飞往澳洲的航班离开韩国，临行前她让李知语查看邮箱，邮箱里静静躺着宋多洙为她做的2017年视频。　　　　宋多洙在视频里说：“不要拿着钥匙敲厚厚的墙。还有，经常视频继续做rea，频道可是我们俩的。”　　　　十八岁的最后一天，以春节为标志的2017与2018交界的那天，李知语把那张素描寄给了金泰亨，附了一小段话。　　　　“哥哥笑起来真的很好看，2018年请继续笑着走花路吧。　　——你的颜粉 Sylvia Lee”　　　　李知语在日记本里也记录了那天的事，最后她总结说：　　　　能见到神颜真人真是很幸运，虽然走在平行线一样的人生上，但作为颜狗能远远地看那惊艳了岁月的容颜一眼，已经是万分幸运。　　　　他是草莓汽水味的，奇怪的比喻，很难捕捉到的感觉。　　　　2018年不会再去那家咖啡馆了。　　　　李知语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