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桦拽着苏雄撒腿就跑,谁知草帽哥也是个练家子,没两步就追了上来。荆桦一咬牙一跺脚,从怀中掏出一枚银锭对着草帽哥的脑袋猛地一扔,对方来不及躲闪,银锭刚好砸在前额,“嗷”的一声就倒地不起了。荆桦自知内伤,不敢恋战,于是连忙拉着苏雄继续漫无目的地瞎跑,直到确定草帽哥已被甩掉,这才停了下来。 脚步一停,果然体力不支,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迷迷糊糊中听到苏雄与一陌生女子在说话。 “没事,她已经喝了我调配的草药,过不了多久就会醒的。”女子说。 “多谢宫主。”苏雄说。 荆桦心中一惊:究竟给我喝了什么?! 意识一旦清醒,人也就跟着醒了。 云渺宫主?! 完了完了,我该不会是被抬回神月教了吧!!!荆桦想。 “你醒了。”云渺宫主说。 荆桦艰难地坐起身来,问道:“你给我喝了什么?” “草药啊,就是你以前从苏远那儿得来的方子。”云渺说。 “啥?苏远是学医的??” 云渺皱眉:“你怎么回事?难道你一点儿都不记得了吗?” 她又不是金花娘子,记得毛线啊。荆桦听到这话只能呵呵了。 见她满面愁容一言不发的样子,云渺叹了口气:“哎,看来你这段时间吃了不少的苦。我就说嘛,弄月公子哪有这么好心,举荐你去欧阳飞鹰身边执行什么秘密任务。此等立大功之机,自然是凶多吉少的。” “弄月公子?举荐我??还去欧阳飞鹰身边???”荆桦一听头都炸了,“他有病吧!!!苏雄,我们走!” “诶,你去哪啊?”云渺问。 “去找弄月算账!”荆桦一边说一边拉着苏雄往外走。 “金姨,你的伤……”苏雄说。 “走啦!!!” 荆桦不由分说,拽着苏雄杀气腾腾地冲出了云渺宫。 苏雄见荆桦脸色铁青,一路没敢开口。直到荆桦走累了,才怯生生地问道:“金姨,我们真的要去找弄月公子算账么?” 荆桦一脸不屑地摆了摆手:“这点破恩怨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像弄月那样的瘟神,自然是有多远躲多远了!” “那你刚才还对云渺宫主说……” “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懒得跟她计较。”荆桦说。 苏雄恍然大悟:“噢,原来是这样。” 突然,树林中传来一个阴柔的男声:“妙音娘子,别来无恙啊。” 这声音不但阴柔,而且回声阵阵,直往耳膜里钻。荆桦瞬间汗毛倒竖,惊出一身鸡皮疙瘩。四处张望却不见人影,整片空地上明明只有她和苏雄两个人啊! 苏雄一边张望一边回应道:“这位是金花娘子,并非妙音娘子,阁下恐怕是认错人了!” 妙音娘子?!荆桦突然觉得这称呼很是耳熟。 荆桦双眼复明的那晚,弄月曾说:“多日不见,金花娘子竟然成了妙音娘子,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弄月公子?”荆桦试探着问。 此言一出,空地立刻变成了茂密的树林。荆桦定睛一看,原来她和苏雄早已走入埋伏,春风得意宫的宫女此时已将她和苏雄围得水泄不通了。 弄月公子仍是一袭干净的白衣,华丽的金色发绳扎着一条欠揪的小辫子。黑色铁扇在他手中不慌不忙地摇着,而他的一张俊脸仍是那副绿色天然人畜无害的斯文模样。 荆桦不自然地笑了笑:“刚才的回音……怎么弄的?” 其实荆桦也知道回音什么的不是重点,她这么问,只是想转移话题活跃气氛顺便看看有没有逃跑的可乘之机。 然而弄月公子一点也不买账,反倒折扇一合,宫女们又往前逼近了一步。 弄月公子笑得很是诱人:“妙音娘子,上次一别,弄月心中十分想念。今日听说你要来春风得意宫拜访,我怕你走错了路,特意出来迎接。没想到果不其然,你又走错了方向。亏得我来了,不然你绕来绕去出了城,可就南辕北辙了呀。” 听到这里,荆桦终于明白弄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 “云渺宫主……”荆桦咬着牙说。 “哈哈哈哈哈!”弄月笑得连连拍手,“妙音娘子与云渺宫主姐妹情深,真是令人感动啊!” “……好吧,我跟你走。”荆桦说,“你放了苏雄成吗?” “不!”苏雄说,“金姨,要走一起走!” 弄月声音带笑:“你这小外甥倒是挺忠心的。成啊,只要你跟我回去,至于他嘛……就让他自己走吧。” “不,金姨,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苏雄坚定地说。 弄月缓缓打开折扇,面带微笑地摇啊摇啊,温润如玉的笑容弄得荆桦越看心里越没底。方才她还说让苏雄先走,这会儿竟然有些后悔了。 这位腹黑公子此刻不知又在打什么阴损的主意,万一苏雄离开了她的视线,会不会立刻被人下黑手杀掉?想到这里,荆桦很是崩溃,觉得与其让苏雄回豆腐店,还不如让他跟着自己更安全些。反正,就算苏雄真的回到豆腐店,早晚也是要死在那里的。 “算了算了,”荆桦说,“我这小侄一向是我的跟屁虫,就让他跟着伺候我吧,也省你几个宫女不是?” 弄月公子听了这话,居然捧腹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妙音娘子竟然懂得替弄月着想,弄月真是感激不尽,感激不尽啊!哈哈哈!”弄月公子笑罢,铁扇一合,命令道:“一起带走!” 荆桦原以为她和苏雄会被关进地牢,谁知弄月公子还是把她安顿在了上次休息的那个房间。她和苏雄被软禁在那间房里,门外只有几个丫鬟看守,若是荆桦不曾受伤,应该可以冲得出去。不过现在嘛,还是先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吧。 “苏雄,你爹是大夫?”荆桦问。 “是啊。”苏雄答。 “是就完了?”荆桦又问。 “什么完了?”苏雄问。 “你多说点啊……” “您不记得了么?” “我记得还用问你吗?!” “……” 是她太难伺候了么?为什么总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以及和这个世界的每个人都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金姨,有些事情,忘了比记得要好。既然您已经忘记了,就把它彻底忘了吧。”苏雄说。 荆桦瞬间泄气,瘪着嘴说:“行,成熟多了,学会用暧昧的语气讲话了。” 苏雄只淡然地笑了笑,不再说话。 冰室内,弄月公子望着手中的紫灵丹,心中仔细盘算着:“紫灵丹究竟能帮我多久?我该怎样做,才能让赛华佗替我把伤完全治好?” 听到轻柔的脚步声,弄月回头微微一笑:“娘。” “伤势还是一样?”无忧宫主问。 弄月点头。 “风儿,你的伤势还未痊愈,又弄什么神仙散,去招惹鬼见愁。这也就罢了,你又把金花娘子抓来做什么?她如今疯疯癫癫的,难保不会给我们惹麻烦。”无忧宫主一脸担忧。 弄月轻松一笑:“疯疯癫癫的,不是刚好可以帮我们对付鬼见愁?” “可是金花娘子与我们一向不合,万一她装傻充愣,帮着鬼见愁对付我们呢?”无忧宫主问。 “她不敢,因为她手下还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苏雄。” “苏雄?”无忧宫主一脸惊讶,“难道金花娘子会为了苏雄而跟我们合作?” “若是换做从前的金花娘子,当然不会。不过她现在失忆了,对苏雄可好得很。”弄月笑着说。 无忧宫主眉头微蹙:“你就这么自信?小心上了金花娘子的当。” 弄月胸有成竹地一笑:“金花娘子自行动失败之后,在教主跟前的地位已大不如前,就算她没有失去记忆,要想维持自己在神月教的地位,也需找人合作。就算她知道是我们施计害她又如何?跟春风得意宫合作,总好过跟云渺宫主合作吧。况且,苏雄毕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百姓,就算金花娘子见死不救,相信赛华佗也不会见死不救的。若有必要,我会以此相要挟,逼赛华佗帮我治伤。” 听到这里,无忧宫主点了点头,总算放下了心。 “不说这些了,娘这次来,是给你送千年冰蚕软甲的。”无忧宫主从袖子中掏出一件薄薄的衣衫递给弄月。 弄月一怔,伸手摸了摸无忧宫主手中的软甲,将软甲推到无忧宫主身前:“娘,这软甲异常珍贵,您留着用。” 无忧宫主轻轻一笑:“正因为珍贵,娘才会给你。而且,这里面有个天大的秘密。” “秘密?什么秘密?”弄月问。 “反正时机到了,你自然会知道,现在不要问那么多。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半天月教主。听娘的话,把它穿上。”无忧宫主说。 “可是孩儿穿上了,您怎么办?” “娘只要你平安。” 弄月眼眶湿润,坚定地说:“孩儿绝对不会再让鬼见愁伤到了。” 无忧宫主欣慰一笑。 荆桦躺在床上,反复想着云渺宫主这个人。 她记得,在原剧中,此人本性并不很坏。后来由于假扮欧阳盈盈,还对臭豆腐动了真心,最后被半天月一掌拍死了。 在观天峡,云渺宫主是那样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令她十分不爽。 在她体力不支昏倒的时候,云渺宫主又将她带回住处,还煎草药帮她疗伤。 她带着苏雄离开云渺宫之后,云渺宫主却又向弄月公子告密,害她被擒。 “妙音娘子与云渺宫主姐妹情深,真是令人感动啊!”----弄月公子这话,究竟是嘲讽还是挑拨? 金花娘子与云渺宫主,究竟是敌是友? “苏雄,云渺宫主和我的交情如何?你知道多少?”荆桦问。 苏雄茫然地摇了摇头:“我娘很少跟我讲神月教的事情。不过,她对我提起最多的,就是您。” “哦?”荆桦很是好奇,“她怎么说的?” “过往的一切,既然您已经忘了,就别再去想了吧,”苏雄说,“金姨,其实我娘是真心把你当作她最好的姐妹,真的,一直都是这样。” “……好吧。” 那几个关于金花娘子的梦境,荆桦至今还历历在目。刘凤抢走了金花娘子的心上人,但她并不开心。金花娘子虽然嘴上说不肯原谅,却从不曾背弃这个挖了她墙角的刘姐姐。她说为了在神月教站稳脚跟,必须要与刘凤相互扶持。然而,十几年的交情,只靠利益真的能够维持下来吗? 刘凤说自己当金花娘子是好姐妹,对于金花娘子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 想到这里,荆桦不禁叹了口气。 刘凤至少是敢作敢当的。还有苏远,他至少亲口承认了自己与刘凤一见钟情的事实。 可是荆桦呢?她的男友头一天还在腻腻歪歪地说着甜言蜜语,第二天就悄悄与闺蜜领证结婚了。究竟是他们演技太好,还是荆桦智商太低?那个挖了她墙角的闺蜜,不知对她可曾有过哪怕是一丝歉疚? 金花娘子说,这个世上没有好人。然而,在这个世界里,最起码还有人真心把她当作好姐妹。如今刘凤死了,还有个忠心耿耿的小外甥,温柔地安慰着她,跟她说既然忘了不如彻底忘掉过往的一切,跟她说其实刘凤真的一直把她当成最好的姐妹。 而荆桦又有什么呢?离开了那个倒霉的前世,今生今世还剩下什么呢? 她突然觉得,金花娘子比她幸福。 至少,这份姐妹情深,是骗不了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