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一颗流星悄然陨落。欧阳明日眉头紧蹙,深深地叹了口气。 “爷,怎么了?” “上官燕终究逃不过此劫。” 易山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默默地将欧阳明日推离了窗边。 “上官燕命中注定有这个死劫,”欧阳明日说,“原以为观天峡一战帮她逃过了,没想到,终究是在劫难逃。” “哈哈哈哈!不愧是我边疆老人的好徒弟呀!” 明日闻声,喜出望外:“师父,师伯!” 易山见二老来了,也招呼道:“主人,古老爷。” 古木天撅着嘴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易山,你这傻小子,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别老爷老爷的,怎么又忘了?” 易山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古木天笑着摇了摇头,一脸神秘地指着明日说道:“明日啊,燕儿这次是不是真的是一个无法解的死结,一切全看你的了。不过,我丑话可要说在前头,要是我真丢掉一个燕儿,你可是要赔的呦!” “啊?”易山着急地说,“上官姑娘死了,就算我家爷医术再好,也不能够起死回生吧?要我家爷怎么赔一个上官姑娘给您?” 明日闻言,轻轻一笑。古木天与边疆老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边疆老人指着易山,笑眯眯地说道:“傻小子,不知道的事就别多插嘴。” 易山呵呵一笑。 “对了,”明日突然说道:“师伯,请问您是否认识一位姓荆的姑娘?” “姑娘?”古木天莫名其妙地眨巴着眼睛,“我不曾认得什么姑娘啊。” “那么龙魂凤血的渊源,师伯可曾对别人说起过?”明日又问。 “哦?”边疆老人若有所悟,“是不是那位讲起话来很奇怪的姑娘?” “噢,明日,你这么一问,我倒是想起来一位姑娘。哼,一提她我就生气!”古木天童颜一皱,像一团雪白的棉花,“世上居然有这么古怪的人,简直比我古木天的脾气还倔!真是不可理喻!” “哈哈哈哈!”边疆老人笑开了花,“老伙计,我早就劝你,别老把‘情字天下第一’挂在嘴边,你看,终于碰到不买账的人了吧!哈哈哈!” 古木天眼珠一转,嘿嘿一笑:“那又怎么样,她不还是去了么?我看那丫头啊,就是嘴硬,故意跟咱俩较劲呢!” “你呀,”边疆老人指着古木天,笑着说道,“你这个牛脾气呦!” 突然一道奇异的白光似闪电般猛地一亮,边疆老人大吃一惊,转头望向窗外。只见空中有一灾星直冲明日的本命星而来,不禁忧虑道:“明日啊,你的灾星近了。” 明日神色微黯:“徒儿知道。” “有颗星会在你的受难之日贸然闯入,你若不去管它,便可有惊无险。”边疆老人说,“只是,你能否过得了心里这一关……” “此星徒儿也有所察觉,”明日说,“可是师父,为我挡灾者乃无辜之人,所谓医者父母心,徒儿怎能见死不救?” “该星来得离奇,注定命途多舛,灰飞烟灭是早晚的事。你若顺其自然,尚可度过此劫,它的灾难也将随之结束。而你一旦出手相救,结局会比先前更加难以预料。”边疆老人面色凝重,“凡事难两全,一定要思虑周全再出手啊。” 明日面露难色:“师父,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哎,”边疆老人叹了口气:“我和你古师伯,都是红尘之外的人了。天下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很多事我们不该管,不便管,也不想管,你要好自为之啊。” 明日只好点了点头:“知道了。” 边疆老人握着明日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临走前,为师再提醒你一句:你的灾星近了,千万要小心,凡事莫要强出头。” 明日哽咽:“徒儿谨遵师命。” “走吧,边疆姥爷。”古木天拽了拽边疆老人的袖子。 边疆老人不舍地拍了拍明日的手,又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恭送师父师伯。” “边疆……姥爷?”高易山作不解状。 明日抬起右手,轻轻一挥,高易山点了点头,将明日推到窗边。 漆黑的夜空,星星格外显眼。灾星愈见逼近,来势汹汹,除了他的本命星之外,还牵系着两条人命。另外两颗星,其中一颗余光黯淡,已是必死之势;另一颗虽情势更险,却光芒璀璨。想来第二颗星的主人,应当正值壮年,若因他而早逝,岂不可惜? “该星来得离奇,注定命途多舛,灰飞烟灭是早晚的事。你若顺其自然,尚可度过此劫,它的灾难也将随之结束。” “明日啊,一定要小心,凡事莫要强出头。” 想起边疆老人的嘱咐,明日的眉心蹙得更紧。 是牺牲他人保全自己?还是牺牲自己保全他人?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从大是大非的角度去想,舍身取义是毋庸置疑的。然而,又有谁能毫不犹豫地做到这一点? 师父的养育之恩他还未报答,他与亲生父母也尚未相认,他心中还有放不下的至爱女子,他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没有完成。说到底,他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啊! 况且师父说过,该星注定命途多舛,若不去管它,它的灾难便可随之结束,免得经历未来的种种灾祸与煎熬。可是,就算此星的主人命运坎坷,难道就该因此剥夺他生存的权利?痛苦只有活人才能享有,不是吗? 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么?若他既坚持按原计划行事,又坚持搭救无辜之人,最后的结局真的会比先前预料的更加凶险么? “爷,您怎么了?”高易山担心地问。 明日双拳微握,一言不发地闭紧双眼。许久,欧阳明日睁开眼睛,终于哑着嗓子开了口。 “易山,明天为我准备上好的墓穴。” 荆桦这边,尽管人身自由遭到限制,一日三餐倒是吃得很饱。鉴于房间还蛮大的,实在闲的浑身疼也可以绕着房间跑几圈,跑累了还能看看书写写字作作画什么的,屏风书架文房四宝样样俱全。 荆桦百无聊赖地拿起一本《诗经》----噗,全是大篆……弄月公子重口味啊有木有!算了,这也怪不得弄月公子,古代人就是各种字体都认识的嘛。穿越到古代,简直就是半个文盲啊有木有!= = 想到这里,荆桦没了兴致,灰头土脸地将《诗经》放回原处。 苏雄双手撑在桌上,无聊得已经睡着了。荆桦伸了个懒腰,开始胡思乱想。 弄月公子把她抓来究竟有什么目的?她还逃不逃得出去?哎,可怜她那被扼杀在摇篮里的小画馆啊…… “嗯?!”苏雄突然惊醒,“我怎么睡着了!” “睡吧,反正也没什么事做。”荆桦说。 苏雄站起身来,使劲摇了摇头,说道:“不睡了,睡醒了。金姨,您在做什么?” “苏雄,你会写字吗?”荆桦问。 “当然会了。”苏雄说,“怎么了?” “你过来,我来教你写个东西。” 苏雄走到书桌前,手法娴熟地开始研墨,一边研墨一边问:“金姨,写什么?” “送货单子。” “何为送货单子?”苏雄问。 “如果我们将来开画馆的话,你就是送画的伙计。”荆桦不紧不慢地说,“到时候你要按照客人的地址挨个送去,送到之后就拿着这个单子让客人核对姓名与地址,核对无误之后,签上他们自己的名字。这样一来,就不会有收到画却说没送到的情况出现了。” “原来如此,”苏雄说,“那您教我写吧。” “嗯,咱们就先练练格式。你在中间写上:上海市浦东区霞飞路二十五号王小二收。” 苏雄娟秀工整地写下一行小楷:“上海市浦東區霞飛路廿五號王小贰收。” “呦,真没看出来,字写得不错嘛!”荆桦不禁夸赞道。 苏雄不好意思地红着脸:“是金姨教得好……” “!!!”荆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的意思是,你的字是我教的?!?” “是啊。您还常骂我写得太娘了,我怎么练您都不满意……” 照这么说,金花娘子还是个文青??? “满意!怎么会不满意!”荆桦连连说道,“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快递员写出来的字都这么拉轰,画馆的档次直接提升两格啊!前途和钱途都光明!姨看好你!” 苏雄深深地望着荆桦。许久,开口说道:“金姨,您待我真好。谢谢您。” 荆桦仍然沉浸在对画师小资生活的yy中,兴奋地摆了摆手:“不谢。跟我混,有肉吃!哈哈!” 谁知道逃不逃得出去呢?尽管如此,对于未来的希冀,多想想也是好的。至少这一刻,很开心很满足。 人,总要有些价值可以实现,总要有些未来可以希冀。 这样生活才有盼头,不是吗? 既然已经研了墨,不如索性画幅画好了。 于是,荆桦提起笔,即兴发挥起来。先画了一只鸟的近景,而后又随意勾勒了几座远山。整体框架出来了,又细补了鸟儿脚下的树枝,以及延伸出来的树干。然后又将留白处的层次填充得饱满了些,末了还提了她政治课上常听到的那句古诗:“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 政治老师常说,荆桦,你要是不学美术,学个哲学专业也是不错的,好考研,毕了业对考稳定工作也有帮助,你要是学个思想政治教育什么的,毕了业就有教师证,考个编制当个老师,多好啊。 那时她的自信心爆棚,对于考编制当老师的事情简直不屑一顾。以致于高考失利,老师让他留级,劝她放下专业好好补习文化课,她都直言拒绝了。父母也认为学校和专业都不理想,一直劝她再读一年,但她说啥也不肯就范,九头牛都拉不回她的驴脾气。 直到上了大学,她才知道学校质量与专业质量的重要性,可惜已经来不及了。毕业之后工作不好找,知识基础也荒废了很多,编制年年考,就是考不上。毕业三年多,连教师资格证都没考出来。若当初听老师的,学了哲学专业或思想政治教育,说不定如今已经站在教室里,面对一群可爱的学生,给他们在黑板上画着“鸟鸣山更幽”呢! 现在想想,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想到这里,荆桦不禁叹了口气。把笔一收,拈起画作感叹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苏雄脸色一白,僵硬地吐出三个字:“杜--鹃--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