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决定报仇,荆桦必须要知道她不在的日子里剧情是怎样发展的,否则根本无从下手。 无忧宫主的死劫不是被她化解了吗,为什么最终还是死了?荆桦左思右想不得其解,决定去找弄月问个明白。 “娘子,公子不在房内。” 星儿拦住荆桦,行礼说道。 荆桦“哦”了一声,刚想转身离去,却听到一声“放肆!” 星儿被这一声“放肆”惊得跪在地上,弄月沉着脸走过来,用扇尖抵住星儿的左臂,星儿“啊”地一声,手臂立刻渗出了血。 “星儿,你这胆子可真是大了不少,本公子的房间能不能进,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星儿知错……公子饶命!” 弄月收回折扇,将扇尖上的血珠狠狠甩在星儿脸上,冷冷地说:“从现在开始,金花娘子可在春风得意宫任何地方自由出入,包括我的房间。听懂了吗?” 星儿低下头,咬着牙说:“是。” 弄月牵起荆桦的手,十指相扣,说道:“随我进来。” 荆桦跟随弄月进屋,不解地朝星儿望了望,问道:“星儿不是你的贴身丫鬟吗,你怎么……” “她自己心里明白。”弄月红着眼眶,深吸了几口气,问:“找我有事?” “嗯,”荆桦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听说……无忧宫主仙逝了?” 弄月朝窗外暼了一眼,叹气说道:“不提也罢。” 可是荆桦觉得还是有必要问上一问:“什么时候的事?” “别问这些了。”弄月闭上眼睛,蹙眉说道。 “难道跟星儿有关?”荆桦非问不可。 弄月叹了口气,说:“你在洛阳被烧的时候。” “什么?” “我也想不透宫主为何出现在那里。金银护法离开之后,我本是去火海寻你的,不料却先看到了宫主的尸体,她的背后还被人插了一刀。”弄月嘴唇惨白,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宫主内力深厚,武功极高,一般人根本就近不了身,除非是她毫无防备的人。” “可你怎么知道是星儿做的?” “我自有我的分辨,就不与你多说了。” “那你为什么不杀了她,替无忧宫主报仇呢?”荆桦问。 “仇,当然要报,”弄月睫毛一颤,泪珠滑落,他咬着牙低声说道:“但不是现在。” 荆桦呆呆地望着弄月,为他感到难过。最疼爱他的养母,他最敬爱的无忧宫主不在了,凶手就在他身边,他却为了复仇大任,将杀意狠狠地吞了下去。难怪他对星儿如此冷淡甚至残酷,若换作荆桦,她必定一分钟也忍不了。 “你……你别难过……”荆桦安慰道,“我会尽全力帮你复仇的。” 弄月一把拉过荆桦,紧紧地拥在怀里。荆桦的脑袋贴在弄月胸前,感受到他的颤抖,也能感觉到他此刻正在极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他活得太辛苦,也太孤单了。没有人理解他,大家只道他是个阴险卑鄙的小人。就连他自己,也一向以恶人自居。 可是这个恶人,却冲进火海救了她。这个恶人,后来救了沈冰心,最后还保全了他的哥哥。他何尝不想放下屠刀,只可惜,现实不允许他立地成佛。 想到这里,荆桦不禁流下泪来。 看到荆桦哭了,弄月笑着说:“既然你这么在乎我,如今又知道是我救了你,何不以身相许,把恩给报了?” 荆桦擦干眼泪,认真地说:“弄月,你把毒解了吧,你现在的计划是行不通的。” 弄月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我知道金佛不坏身的破解之法。” “你怎会知道金佛不坏身的破解之法?” “因为当年秘籍就是我偷的。” “不可能,”弄月说,“你不是金花娘子。” “我不是金花娘子,可是我拥有金花娘子的记忆。” “你越说,我倒是越听不懂了。” “反正我有破解之法,你不解毒,我就不告诉你。” “要是我……已无药可解了呢?”弄月伸出食指,轻轻咬破,黑色的血液慢慢渗出,弄月拿出手帕擦了擦手指,又使劲挤了几下,仍是黑色的血。 这是……病入膏肓的节奏? “你……怎么能对自己如此残忍……” 弄月苍白地笑了笑,轻佻地说:“娘子果然很关心我啊。” “你太残忍了!你怎么能对自己这样!”荆桦脸色煞白,眼泪不争气地涌出,“你知不知道你死了你哥会很难过,赛华佗也会很难过,你就一点儿也……” 弄月紧紧贴住荆桦的唇,用力地吻着。他的身体仍在微微颤抖,双臂却稳而有力地环住荆桦,努力平复着她的情绪。 星儿低着头,脸色铁青,双手不自然地搓来搓去。 弄月觉察到了星儿的出现,冷冷地问:“什么事?说。” 星儿回禀:“公子,赛华佗来访。” “什么?赛华佗是何等身份,你居然让他久候?!”弄月举起折扇,又“哼”地一声放下,咬着牙说,“若不是我不想坏了与赛华佗见面时的雅兴,此刻你……” “公子……” “准备茶点。” “是。” 弄月牵起荆桦的手,笑着问道:“随我同去?” 荆桦摇了摇头。 “怎么,怕面对从前的夫家?”弄月狡黠地眨了眨眼,说,“也罢,那就别去了。” “嗯,”荆桦点点头,说,“……待会儿见了赛华佗,还是让他帮你瞧瞧吧。” “好,”弄月帮荆桦擦干眼角的泪,用手指刮了刮荆桦的鼻子,温柔地说,“解毒之事,我会考虑的。” 弄月说得没错,荆桦的确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欧阳明日与高易山。大婚将至,她却不辞而别,且从今往后,道不同不相为谋,甚至有可能因立场不同而成为敌人。 况且,她刚与易山分开就陷入了弄月的怀抱,这是怎样的水性杨花,她怎么好意思面对易山?还是不要去见的好。 可惜,有些人不是她避而不见就能躲得了的。荆桦刚出弄月的门,就看到易山迎面走来。 荆桦转身就逃,却被易山叫住了:“荆姑娘!你为何躲我?” 荆桦尴尬地杵在原地。 易山叹了口气,说:“你还是跟了弄月公子。” “……?”这是……早就知道的节奏? 果然,易山又说:“爷早就告诉过我,你心有所属了。” “……”欧阳明日果然是个神人啊! “荆姑娘,只要你能开心,我……我祝福你们!” 荆桦转头望着易山,心中有一万句“对不起”和一千句“谢谢你”,喉咙却像被棉花堵住一般,半个字也说不出。 易山挠了挠头,笑着说:“你说我们再见面就是敌人了,这个……不至于吧?” 荆桦叹了口气,说:“你是城主的人,我是神月教的人,即便不是敌人,也不会是朋友。”说罢,施展轻功落荒而逃。 荆桦从未把他当做敌人,可是,她怎么说得出口?在她心目中一直把欧阳明日和易山当成自己的朋友,可这里是神月教的地盘,她绝不能说漏了嘴。 况且,半天月今天会来的。 果然,刚逃出易山的视线,就进入了半天月的监控范围。荆桦瞧见假山旁站着的那一坨无脸男,皱了皱眉,走过去行礼说道:“属下参见教主。” 半天月点了点头,问:“交代你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禀报教主,属下已取得弄月公子的信任,弄月公子特许属下可随意出入春风得意宫的任何地方。” “妙啊,”半天月笑道,“如今连弄月公子都甘心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可见你的美色甚是好用啊!” “教主过奖了。” “冰蚕软甲有下落吗?” 荆桦摇摇头,说:“暂时还没有。一旦找到冰蚕软甲,属下即刻双手奉上,请教主放心。只是……” “只是什么?” “属下并未见过那冰蚕软甲,不知那软甲是什么样子,有何功用?” “冰蚕软甲是一件贴身衣物,晶莹剔透,薄如蝉翼。其实也不是什么贵重物件,只是无忧对我有情,如今她突然去了,这是她生前留给我的唯一物品,我想随时带在身边,聊表思念。” 装,接着装。明明一辈子对无忧宫主不理不睬,只想着有夫之妇蓉妹子,居然还好意思把自己说成情圣,搞得跟多爱无忧宫主一样。 荆桦心里默默吐槽,嘴上却只能说:“教主果然对无忧宫主一往情深,属下定不负教主所望。” “寻找软甲固然重要,但挑拨风燕之事也不能耽搁。”半天月补充道。 “属下明白。” “退下吧。” 荆桦强装镇定地回到房间,关上门,倒了杯水一饮而尽,这才松了一大口气。 这一件件一桩桩的事情下来,对演技还真是一种考验啊!怪不得弄月说谎不眨眼不脸红,在这样的环境里待的时间久了,考个戏精学院绝对不在话下! 是该好好计划一下如何搅和剧情了。 荆桦铺开纸张,一条条列下记忆中的剧情发展。 一、赛华佗为司马长风配制出梦仙茶的解药,司马长风解毒,弄月没解。 二、上官燕医好双眼,答应弄月在墓室布局。 三、墓室计划失败,欧阳明日破阵,弄月死于半天月之手。 四、欧阳飞鹰加害臭豆腐,欧阳盈盈死于苗疆三液毒。 五、沈冰心被抓,为破解金佛不坏身而死。 六、风燕练成刀剑合璧,与白童一起破了半天月的金佛不坏身,半天月跳崖逃走。 七、欧阳飞鹰设计谋杀臭豆腐、司马长风、上官燕,上官燕和欧阳明日身受重伤,生死不明。 八、欧阳飞鹰失心疯,臭豆腐当城主。 要想让半天月死翘翘,首先要争取更多人的支持,光有风燕和弄月是不够的,还要有白童。风燕和白童加起来,可以攻破半天月的金佛不坏身。 其次,高明曾说“金行武功唯火能破”,因此弄月之前的布局必须重新设计,如果来不及让白童加入,就用火攻。只要破了金佛不坏身,哪怕第一次杀不死半天月,之后的胜算也变大了。 再次,欧阳飞鹰先杀女再杀儿,必须得防患于未然,避免杯具发生。关键在于支开臭豆腐,让他远离四方城。 另外,沈冰心在原剧里面是被金花娘子捉来的,只要告诉沈冰心不要妄动,想来保住她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欧阳明日?他始终会站在亲爹这边的。哪怕害死知己,连累妹妹。 那么……就让他负责研制欧阳盈盈的解药,以及关键时刻保命的药吧。 尽管荆桦不想面对欧阳明日和高易山,然而有求于人,她必须要去。 夜幕降临,是时候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