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好不容易捱到了放工,伴随着锣声响起,河道上出工的民夫纷纷放下手中的担子,有说有笑地结伴朝着窝棚走去。
唯独王昀是个例外。
自从得知了王家叔侄的阴谋,整个白天他都绷紧了神经,时刻准备着应对王新贵的发难。
跟着人群走了几步,一道身影突然将王昀拦了下来。
“大侄子!”王昀停下脚步,一抬头,刚好对上王新贵那皱纹多的好似一朵菊花的老脸。
“叔,您怎么来了?”王昀心知肚明王新贵的来意,脸上却不动声色,将挑卸淤泥的扁担往手里一杵,随即热情同他打起了招呼。
“害!没事我就不能来看看你嘛,都是乡里乡亲的,”王新贵露出虚伪做作的假笑,分明是在责备王昀这么说有些见外,“那两个兔崽子还算照顾你吧?”
照顾?
确实,要不是你们如此“关照”,自己又岂能这么容易鸠占鹊巢?
王昀心里冷笑一声。
“可不是!多亏有成栋哥的帮衬,我这些天挑的河泥都比别人少。”王昀颇有些感激道,脸上的笑容更是显得尤为诚挚。
帮衬?
王新贵的神情一滞,奈何怎么看王昀的脸色都不似有假,只得暂时将这份疑惑压在心底,转眼又堆起笑脸。
“这俩小子还算把我的话听进去,”王新贵干笑了两声,随即转移话题,“我说青云啊,这些天在河道上做工,嘴里都快淡出个鸟来了吧!”
说罢,献宝似地将背后提着的东西拎出来。
“瞧,这鸭子够肥的吧!这可是今儿老周头和你叔打赌输给我的,出来做工有小半个月,说实话咱馋得很,索性爷几个就好好地打上一回牙祭!”
“其他人我叫成栋他们哥俩去通知了,你来给叔搭把手,咱俩先去河边把鸭子给拾掇了。”
王新贵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可我的东西……”
看着脚边的扁担和竹篓,王昀似乎还有些犹豫。
“东西你暂且拿着,咱俩到时候先把锅烧热了,趁他们没来,叔分你一只大鸭腿!”王新贵一下子就急了,抓住他的手,不由分说地就要把王昀给拖走。
“成,我都听叔的。”
果不其然,王昀一听到有鸭子吃,眼珠子都泛起了绿光,丝毫不怀疑这话的真假,舔舔嘴唇,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见他上钩,王新贵心中暗喜,当即带着他朝预先选好的地点走去。
只是王新贵并没有发现,在转身的一刹那,王昀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冰冷无比,看向他的眼神就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
……
深秋的夜总是黑的很早,才走到半路,天色已经逐渐昏沉了下来。
运河上还起了一层薄雾。
二人就这样前一脚后一脚地在一处鱼塘前停下,鱼塘早就被放干了水,如今堆积的全是河工们疏淤挖出的河泥。
每天都会有人推着车把这些淤泥运往乡下发售,因为这东西肥田,比农家肥还好使。
原身当初就有买过。
当然,这些淤泥也无一例外都被大户给垄断了。
“新贵叔,这附近哪儿有灶台啊?”
王昀的话语带着些颤音,他终于也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
不知不觉,二人之间的距离已经不到三步。
“青云啊,你也别怪叔,”王新贵背对着他并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把手伸进怀里,拽出一柄牛耳刀,“要怪就怪你命不好,招惹到了王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