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案重要,我的女儿也不能在你宋慈眼里轻如鸿毛。我把掌上宝许给你,可不是让她看你眼色受你家委屈的”,薛庭松冷哼,语气嘲讽:“莫要只嘴上认错功夫好,放在实际行动上才是。别到下次,又有什么人遇到危险了,先踢我女儿在一边。” 宋慈听着连连点头,面带苦笑,被岳父大人一通话讽刺得抬不起头来。 薛莘见宋慈面露尴尬,起身道:“你忙一天了,去吃饭吧,我陪父亲说话。” 宋慈脸上的尴尬立即化成笑意,他看薛莘一眼,笑道:“岳父大人过来,我岂能让夫人独自招待?” 又出门吩咐宋家的一个仆妇道:“李嫂子,让厨房做两个小菜,我陪岳父大人喝两杯。” 薛庭松见女儿维护,面上冷哼心中却是点头,当下也不再多说,免得宋慈因此而迁怒女儿。 不片刻,李嫂子就端着三盘小炒送了过来,放下酒壶道:“亲家老爷,这酒还是老奴从家里带来的,当初老…”话到嘴边想起少爷每每想起老爷都很伤心,便停住了,打个哈哈道:“家里放的好酒,少爷您陪亲家老爷好好喝两盅。” 李嫂子退下去后,宋慈请薛庭松入座。 薛庭松此时见女婿依旧态度良好,积在心里的怒气倒平息一二分,对女儿道:“迟迟,你也来坐。” 女儿虽然话里维护宋慈,但生疏也是显而易见的,他这个老父亲难免得操心些,再撮合撮合小两口。 迟迟? 宋慈看向夫人,眼神疑惑而又戏谑。 这难不成是夫人的小名?和他的名字倒是有缘。 只顾感叹,完全没有意识到成亲两年多才知道妻子的小名有何不妥。 正想趁机回去休息的薛莘没有走成,只得和宋慈并排坐在一起,听父亲回忆起他和母亲当年的事。 薛庭松说到这些事时语速很慢,且多是当年他们夫妻有矛盾时如何解决的。 宋慈听着这些,觉得岳父大人倒也有几分真性情,似乎并非他印象中一心只图升官的老人。 正说着,看到女儿小小的打个哈欠,手拄着脑袋就那么睡着了,薛庭松既觉得好笑又松口气,对宋慈道:“倒是我的疏忽,迟迟才刚受惊,不宜熬夜,你带她去休息吧。对了,以后你那些骷髅之类的,最好单僻一个房间放置,我这女儿从小便胆子小得很。” 宋慈点头,低声称是,小心地抱起薛莘,又向岳父大人点点头,迈步走了。 薛庭松这才完全放松地喝一口酒,想他当初和夫人琴瑟和鸣,拌嘴的次数五根手指头都数得过来,如今为了给女儿做个善于和好的好榜样,编造些许“逸事”,可真心累啊。 一直在旁边没离开的奶娘此时笑道:“老爷为小姐,真是煞费苦心了,只是为什么您和夫人有矛盾时,总是您大度地后退一步化解矛盾呢?老奴记得,有次您因为外任的事与夫人有两句口角,可是夫人迁就着您啊。” “多嘴”,薛庭松放下酒杯皱眉呵斥,不过因为这奶娘是当初伺候过夫人的老人,他倒没有真生气,“本官一番苦心,你这老奴怎能看明白?” 他这榜样可不只是给女儿看的,不说他当初“让着”妻子的例子,难不成以后总让他女儿迁就宋慈? 他家迟迟贞静贤淑,嫁去宋家这两年多,已经迁就宋慈不少了,好容易使回小性子,他还不能惯惯? 薛庭松又喝了一杯酒,起身去客房歇息,走过垂花门时,看见一个女子在不远处的甬路上徘徊,他呵斥道:“谁?” 瑛姑愣了愣,上前两步道:“民女竹瑛姑,拜见薛大人。” “已过三更,你在这里转悠来去的,所为何事?”薛庭松背手皱眉,看这女子两眼,想起她的来历,面色越发不好看。 “是案子有了新的线索”,瑛姑低头道,“大人曾说人命大如天,一直告诫我们有任何进展都要第一时间通知他。我看天晚了,正不知该不该去打扰大人。” 薛庭松摆手,“命案既已发生,急在这一时半会儿了?下去吧,明早再禀告。” 瑛姑犹豫片刻,道声是,转身正要离开时,又被薛庭松叫住。 薛庭松目光冷冷,“姑娘年纪也不小了,应该明白‘宁拆十座庙,不破一家姻’的道理。以后除了谈公事在前衙,没事莫来这后衙转悠。” 瑛姑面色通红,不由握紧双拳,扬头道:“薛老大人可能有所误会,我对大人从没有多余的想法,更没有想过破坏他和夫人的关系。当初大人为我父亲伸冤,我一直留在大人身边,只是为了报恩而已,夫人那时也拜托过我好好照顾大人…” “好”,薛庭松抬手,“能说出这些话,可见你也是个知礼的,既然明知这些,以后半夜三更便不要过来打扰他们夫妻。” 瑛姑没有说话,转身快步离开。 前面带路领老爷去客房休息的夏木和摇影对视一眼,都觉很解气。 之前大人在临安府大理寺任职时,这瑛姑可是半夜三更地叫起过大人四五次,每每还要在后再对夫人说声对不起。 简直气人! 她叫大人是因为有正事无可厚非的,但后面的那句对不起却往往让人哽得上不去下不来。 有老爷这话,相信她以后不会再这么没眼色了吧。 薛莘醒来时,觉得今天的枕头特别舒服,忍不住蹭了蹭,睁眼却看见正眼含笑意地看着她的宋慈,她一下子坐起来。 “夫人,早”,宋慈不太明显地活动着略微麻木的胳膊,起身穿衣,“昨晚睡得舒服吗?” 薛莘捂脸,万万想不到她和一个男人同床共枕就罢了,竟然还钻到人家怀里。 她还没有行过成人礼,自然没有和男人这么亲近过。 因为在学院时和好友们偷偷看过那种漫画,薛莘不会像古代女子一样提到男子或是同床便脸红。但没有实际经验的她,一大早从男人的怀里醒来,还丢人地蹭了蹭,她就恨不得时光倒流。 宋慈见夫人这般不好意思,想到刚才脸颊处轻柔微痒的触感,眼中笑意不觉带上一分宠溺,展开双臂道:“夫人,许久没有帮为夫穿衣了。” “想得美”,薛莘一把捞起枕头扔在他身上,宋慈接住枕头哈哈大笑,将枕头在床头放好了,郑重作揖道:“昨晚多谢夫人为我解围。” 薛莘无语,不知道他东一下西一下到底什么意思。 “我并非是为你解围”,她说道,“只是我不想和你走下去,便觉得我爹没有立场教训你罢了。” 宋慈无奈地笑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完全没把刚才那句话放在心里,“今天我还需到和府走一趟,劳烦夫人单独招待你父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