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宝贝女儿”,自从女儿七岁之后,薛庭松就再没有抱过女儿,本来还有些不自在,感觉到女儿哭了,立即着急地拍着她的后背,“莫哭莫哭,好个宋慈,竟敢如此欺负我的宝贝女儿,爹定会找他好好算一账。” 随后进来的奶娘和府里的两个丫鬟,见此情景也都是眼眶发红。 “爹,女儿只是太想你了”,薛莘站好,抹掉眼角的泪花,笑道:“您找他算什么帐啊!” 薛庭松朗声笑起来,点点她道:“你啊,还向着那小子,怪不得老话都说女儿外向呢!” “女儿不是那个意思”,薛莘说道,语气里不自觉就带几分撒娇,“我们和他没什么帐好算嘛。” 薛庭松摇了摇头,让丫鬟们先帮女儿穿衣服,他则叫上夏木和摇影转身到外间去了。 听罢这两个更为稳妥的丫鬟说的话,薛庭松面色黑沉如墨,却并没有就此事说什么,只道:“请贾御医进来。” 薛莘和奶娘一起出来,看到桌子上的脉枕时,十分为难地握着手腕。 如果这真是她父皇,薛莘会毫不犹豫地让御医把脉,因为她肯定,如果是父皇,她可能怀孕了又不想要这孩子的话,父皇会以她的意愿为先。 然而这个只是和她父皇有几分相似的远古人,以远古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观念,即便宋慈对她再不好,父亲也不会让自己拿掉这个孩子。 “薛小姐?”已经摆好姿势的贾御医疑问地看向薛莘。 薛莘笑道:“我没事,宋大人已经给我找过大夫了。” 听到这个称呼,薛庭松微微一愣,暗想女儿还真是因为堕马车之事而对宋慈深种芥蒂? “那劳烦贾御医了”,薛庭松无事般笑道,“您先去休息,如果还需叨扰,本官再让人请您。” 贾御医拱拳:“薛大人客气,下官随时听候吩咐。” 贾御医走后,薛庭松屏退下人,拉着女儿坐下来,问道:“迟迟,宋慈那小子真的虐待你了?” “哪有那么严重?”薛莘失笑,看着对面即使年过半百依旧显得俊朗的薛父,“他是个好人,但不适合我。” “嗯?”薛庭松皱眉,常是锐利的眼眸里流露出疑惑,“听我儿的意思,不想和宋慈一起过了?” 薛莘点头。 一阵静默后,薛庭松叹气:“当初为父和宋鞏同窗,有次到宋家做客,宋慈此子一个小小三岁幼童,竟能头头是道地讲解大宋刑律,为父见了甚是惊异。回家的第二天,你娘就诞下你,为父度那宋慈日后必能成为一代名臣,便将你许配给了他。” “自从宋慈步入仕途屡破奇案,也证明了当日为父并没有看错”,薛庭松说着站起身来,“迟迟啊,大凡不同于俗之人,都有些怪脾气。你顺着他些,总不会有错的。若说想要分开,这是不容易的。且即便分开了,我儿日后的归处又在哪里?” 薛莘低头不语,果真这个爹不会支持她。 “你放心,为父会此次来便是要好好教训宋慈一番为我儿出气,我家迟迟不能让人这般欺负。”薛庭松见女儿情绪不高,轻拍她的肩膀安慰,“日后你呢,也体谅女婿一些,夫妻两个磨合几年便好了。” “爹,不能和离,那让他休了我,有可能吗?”薛莘还是不死心,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样和一个价值观人生观完全不同的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薛庭松好笑地摇头,“迟迟啊,怎么成婚两年,反倒是越发小孩子脾性了?凭我薛家的地位,宋慈那小子可不敢休你。” 薛莘反问:“即使我生不出孩子?” 薛庭松微怔,看了女儿一眼,“你还年轻,怎知以后生不出孩子?小小年纪胡思乱想的都是什么?那几个丫头都说你近来嗜睡…”说着顿住,继而笑道:“说不定我外孙已经来了,来来来,迟迟,让贾御医给你好好地品一品脉。” 薛莘顿时苦下脸,最后推脱不得,只好伸手让再次被请来的贾御医把脉,心却一直吊着。 一炷香后,贾御医收回手。 薛庭松立即问道:“如何,我女儿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吧?” “回薛大人的话”,贾御医拱拳,“令千金有些体虚不足,没什么大碍,这脉倒是有…” “劳烦贾御医”,薛莘打断他的未尽之语,“我自己的身体有没有事自己还是清楚的,都是我爹太担心了。” 贾御医呵呵一笑,因为并不确定是不是喜脉,便也不好多说,只收起脉枕道:“这段时间,薛小姐还是多多注意些,但凡有哪里不适,就找大夫看看。” 薛莘点头道谢。 薛庭松一个大男人,到底也不好追问我家女儿有没有怀孕之类。 贾御医离开后,父女两个又坐下来说些别后的话。 薛庭松来到时已经是后半下午了,打算着和女儿说会话待宋慈回衙便得去说说他,哪知道一直等到天色昏黑,也没见人回来。 薛庭松看看天色,又看看毫不在意的女儿,心里的怒火更加旺盛。 他劝着女儿让女婿一步是一回事,女婿完全不在乎女儿甚至是冷待那便是另一回事了。 爱妻在迟迟两岁时就病逝,可以说薛庭松是既当爹又当娘将女儿从小小一团养到这般亭亭玉立的。 当初许她给宋慈,那也是想让女儿在以后能有更好的生活。 哪知道女儿会被宋慈这般冷待! 薛庭松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到吃过饭还不见宋慈人影,彻底怒了,一拍桌子… 话却没吩咐下去就被薛莘拦了下来,“爹,最近这里出了个人命案子,宋大人每天都会忙到很晚。” 薛庭松忍不住笑了笑,“你这个丫头啊,嘴上说得生分,爹还没怎么样,这就维护上了。” 薛莘:…… “爹”,她无力道,“我只是担心别人说咱们父女俩不讲理,合起来欺负人。” 薛庭松笑着叹口气,“不管怎么说,爹却是觉得这个女婿没有给我儿找错,凭宋慈的能力,日后必是朝廷重臣,说不定还能名传千古,有道是妻凭夫贵,我儿以后的日子定然荣华无限。” 薛莘只想说,在她看到的古籍中,宋慈的原配妻子只有“薛氏”二字,而在玉贞的记忆中,在宋家二十多年也没过上几天好日子。 突然想起,在玉贞的记忆中,父亲因为一个根本没有养在身边的绣花女的女儿,而构陷大将军史文俊,最后被宋慈查出来,落得个服毒自尽的下场。 薛莘看着眼前明明一身威严却在女儿面前收得干干净净的父亲,非常难以相信这样的父亲会和绣花女偷情。 且薛庭松和父皇一样,对亡妻都有很深的感情,更是把所有的感情都寄托在了女儿身上,且不说他有没有和绣花女怎么样,却根本不可能因为一个没有养在身边的女儿断送前程。 薛莘看得出来,薛父对玉贞的疼爱完全不亚于父皇对她的疼爱,仅仅因为玉贞,他也不会做出那种错事。 更何况为了阻止宋慈下去而构陷他? “想什么呢,呆愣愣的?”父亲慈爱而又宠溺的声音让薛莘回神,她摇摇头:“没什么”,想了想还是道:“爹,您只有女儿一个,为什么不再娶一个妻子生下薛家的后代呢?” 这里和洛蒙帝国不一样,女儿根本不算“后”,而薛母又早亡故了,薛父再娶妻子根本不会面对任何舆论压力。 薛庭松闻言微怔,沉默片刻,看着女儿道:“迟迟若是想以后有个膀臂,爹回去便让冰人注意着合适的。” 他一直不娶,不仅是念念不忘爱妻,更多的是担心新人进门生下薛家后嗣把持住内宅,以后让女儿受委屈。 薛莘对上父亲关怀而又坦荡的目光,心下更疑,正要直接问父亲有没有相好的,宋慈大步走进门来。 “小婿见过岳父大人”,他进门便拱拳见礼,“岳父大人,玉贞,你们可吃过了?我去吩咐厨房…”说着转身。 “不必”,薛庭松脸上慈爱的神色立即冷肃下来,“贤婿之忙碌,堪比朝之重臣啊,连回家陪小女吃晚饭的功夫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