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莘暗想本性里有些大男子主义的人,突然会针对那些“人命大如天”的他认为重中之重的事想折中办法,这的确很让人不能相信啊。 不过这些话她不会说,随口换了个话题:“昨天的事情很急吗?” “不急”,宋慈道。 薛莘点点头,然后两人之间就是一片沉默。 既然宋慈不同意出去住,薛莘就让夏木和清圆在旁边的房间里收拾了下,自己出去住。 晚上,宋慈看着冷清清的房间心里也冷清清的,只是少了一个人而已,床上她的寝具还在,但宋慈却觉得整个房间空寂得让人受不了。 每天这个时候,夫人该坐在梳妆镜边卸钗环了,然后她会再涂一些奇怪的东西到脸上… 宋慈合上打发心情的书,站起身来到梳妆镜边,伸手,停顿片刻,拿起一个淡粉釉彩的精巧瓷瓶。 还未打开瓶塞,便有淡淡的馨香传入鼻端。 这种香味并没有夫人身上那股暖暖的香好闻,但这也让宋慈不知从哪儿开始不舒服的心好许多。 哆哆。 敲门声响起,夏木疑惑这大晚上的小姐都要睡了,哪个不长眼的还有事啊。 “谁?”她的语气带了些斥责,“有事明天再说,不看时辰的吗?” 紧跟着从那门口便传来宋慈低沉的声音:“我来给夫人送抹脸的香水。” “大人!”夏木惊讶地看着小姐用口型道,继而低声说道:“夫人,没闩门大人却并没有就推门进来,可见是很听您的话的,您就让大人进来吧。” 薛莘真是无语了,她要用到的护肤水都拿在手边呢,也不知道人宋大人送的是什么“香水”,不知怎么眼前出现宋慈神情严肃地站在门口的情景,她忍不住笑了笑,对夏木道:“你去接了香水吧。” 夏木闻言,不好再说什么,应声是走过去打开门,施礼道:“大人,香水给奴婢吧。” 宋慈见此便知夫人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气大了,这是不想见他,前两天他们还能好好说上几句话,而从下午到现在他跟夫人说的话都可以字计数。 “让她早点睡”,将那个小瓷瓶交给夏木,宋慈转身离开,走出两步又转头交代道:“这两天你睡在外间榻上给夫人作伴。” “奴婢知道”,夏木施礼,看着大人这次大步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叹气,既然能担心夫人一个人睡害怕,昨晚都那个时间了怎么还能走呢。 宋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起身在床边坐了会儿,借着透窗而入的月色穿上衣服,点燃灯便端着灯盏开门出来。 外间月华如练,宋慈看了眼夫人今晚所住的那间房,迈起脚步,穿过月洞门垂花门来到前衙向书房走去。 住在前面班房的赵捕头还没睡,听到动静赶紧跑出来:“是谁?” 宋慈本就不好的心情突然有些暴躁:“宋慈。” 两个字铿锵有力,吓得赵捕头抖了抖,随即挠头问道:“大人,这都亥正了,您怎么又到前衙来了?” 宋慈看他一眼,推门走进书房。 “大哥”,瑛姑穿着衣裳从对面的一排房间中走出来,“你和谁说话呢?我怎么听到大人的声音了。” 赵诚隐约能看出来一些这个远房表妹的心思,因此并不想说大人去书房了,她若知道大人在书房肯定又要张罗宵夜什么的,这被夫人知道可不好看。 赵诚正这么想,便听到瑛姑说:“大人恐怕又想起什么案子中的疑点了,我去看看。” 说话间已经快步走去书房。 赵诚转头,看见书房内亮着的灯光,拍拍自己这颗榆木脑袋,也大步跟去。 “大人”,瑛姑进门问道,“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宋慈本就心情不好,这时看见瑛姑,脸色更沉几分,道:“没事,不用帮忙。” 瑛姑没有走的意思,沉默片刻,迟疑着问道:“夫人和您,闹别扭了?” 宋慈抬眼看她,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瑛姑见此便自觉猜到□□分,正容道:“大人,其实有句话我一直不知道该不该不说。” “既是不该说的话就别说”,宋慈说道,低头翻看书桌上的卷宗。 赵诚走进书房时正好听到瑛姑刚才那一句话,这时紧忙道:“是啊瑛姑,咱们什么话都不该说的。” “大哥我知道这些”,瑛姑眉头微凝着点头,又看向宋慈,“只是大人,您对夫人太冷漠了…” 猛然啪的一声,宋慈将手里的卷宗扬起狠狠砸在书桌上,瑛姑顿时吓得一怔话也卡在了喉咙里,宋慈却面容平静根本没有抬眼看一眼,只淡淡说道:“出去。” “大…”瑛姑不走,还要再说什么的样子,赵诚忙抓住她的胳膊往外拉,直到离书房门好几尺远才放开说道:“咱们只是大人的手下,怎么能管大人和夫人之间的事?” 瑛姑脸色发红眼神气恼神情委屈:“我想劝劝大人而已嘛,夫人虽然出身官家,从小娇生惯养,却一直很善解人意,这些日子会生气都怪大人对夫人太冷漠了。我想说这些也是为大人好啊,不然眼睁睁看着夫人和大人闹别扭吗?” 赵诚觉得这句话很怪,但具体怪在哪里又说不出来,他瞪了片刻,粗声粗气道:“那也不是你能管的,大人和夫人之间怎么样,就是宋老夫人都未必管得着,你凭什么管?” 瑛姑一时间被向来拙口笨腮的赵诚堵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被气地跺脚跑回房间了。 赵诚哼一声,如果不是看在那点亲戚情分上,他才懒得说她。不,应该说不是看在那点亲戚情分上他会说得更难听,什么台面上的人物都这般管大人夫妻之间的事,这不纯找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