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欲攻徐州

北海局势，一如张飞所言，江东大军势如破竹，长驱直入，直取剧县，剧县守将尹礼因李典战败，而震怖遁逃。

随即北海各县，豪杰举旗者不可胜数，江东大军轻易的夺取了青州东部之半。

主要是青州这一带，曹军也没有多少防御，更没来的及巩固人心。臧霸刚破青州不久，就被迫与河北大军争锋于黄河一带。江东军掩其后，攻其空虚，自然如长刀破竹。

青州局势也可以算是天下大势的预演和缩写，袁、曹、孙三家争锋，只要稍有不备，便会被另一方趁衅所攻。

闻知孙策已经出兵青州的消息，正提兵至东阿的曹操勃然大怒，直接将杯箸重重的砸在了桌案上！

“孙策实猘儿、疯狗也！”

他语气充满了疑惑，向身旁的大将程昱问道：“孤甚是不解！明明是袁绍雄据四州，鹰扬河朔，实力更加强盛。孙策理应与孤联合，共破河北！孤亦遣使安抚其心，欲与其亲善，而联盟共对袁绍。缘何其一直如同疯狗一般，对着我等撕咬？”

东阿即兖州名士程昱的故乡。

这位为曹操督兖州事的曹营大将也着实是一个狠辣之人。

他是东阿名士，所以深得当地百姓的尊重，黄巾之乱的时候，东阿县丞王度起而应之，更烧掉县中的仓库。县令逾城逃走，吏民负老携幼向东逃到渠丘山。

这时候是程昱站出来说，王度夺取了城邑却不能屯居，其势可以测知。他不过想趁机虏掠财物，并没有坚甲利兵以盈攻守之志。我们为何不相继回城守之？然后凭坚城厚廪，破王度必矣。

官吏等不肯相从，是东阿父老、大族拥簇着他同去，夺回了县邑。后来王度果然前来攻城，又是程昱率吏民开城门击破之，东阿由此得全。

自此之后，程昱享誉乡里，跟百姓关系融洽。

当时兖州刺史屡次征召程昱，程昱皆不就。

结果曹操担任兖州刺史，辟召程昱，程昱一口答应。

程昱将行之时，他的乡人都乐呵呵的来打趣，问他程昱怎么前后相差如此之大？

结果程昱也笑呵呵的跟乡人辞别，没有解释。

可就是这样一位跟东阿关系亲密的名士，在曹操缺粮乏食的时候，程昱亲自率军略其本县，供三日粮，又将大量百姓屠杀，杂以人脯。

这狠辣，简直让寻常人为之惊悚。

那可是他的乡党啊，跟他关系最亲密之人。结果他居然亲自带兵劫掠、屠杀，所以曹操也是对他既敬重、又忌惮。

这位名义上曹操之下，职位最重的将军，长期都督兖州事的大将，只有七百精兵。

以至于他不得不纠合一伙山泽之间的匪寇及亡命之徒，得众数千，才能保全东阿。

这里可是曹军的最前线，就在东阿县境内，县疆西侧，毗邻黄河就是著名的仓亭。

袁、曹两军都重兵屯聚于此，这里是黄河重要的渡口，北面就是平阳和东武阳，南即东阿、范县。

可以说河北大军要是在仓亭之战打赢，就可以向南直插兖州腹地了，将兖州、豫州一分为二。到时候山东之地，不复为曹操所有。

而西南的豫州一马平川，正是河北乌桓突骑的纵横之地。

这一点，曹操、程昱都看的十分清晰，所以曹操亲自率军增兵于此，并同时关注青州局势。

对曹操的疑惑，程昱说道：“自汉室凌迟，天下英雄皆拥众而起，兼并至今，能逐鹿中原者仅将军与袁绍、孙策三人而已。”

“然袁绍徒欲效周公之下士，而未知用人之机。宽而不断，好谋而少决；不断则无威，少决则失后事，今虽强，终不能成大业。”

“此势乃天下豪杰之所共识，将军胜袁绍远矣。孙策惮之，自然要出兵以掩将军之后。”

说完，程昱宽慰道：“然孙策得青州自以为洋洋得意，殊不知却因此而失其大势。所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有青州被袭在前，则我兖、豫两州诸将必严守城邑，以防其袭我之后。孙策此次，可谓因小而失大矣。”

这其实就是程昱完全的宽慰之言了，不论诸葛亮是否袭青州，眼看着江东北伐也都已成定局。不论如何蔡、汝、荆、襄、彭、沛一线都要大规模交战，难道没有青州一战，这些地方的将领还能不守了？

不过闻程昱之言，曹操总算是心情聊以慰藉，只是愤愤然问道：“难道就任由孙策这般如疯狗一样上来撕咬？”

虽说到目前孙策麾下大军还没有对曹操腹心一带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不论徐州、青州都是曹军新占的边缘之地。

甚至确切的讲，天下都知晓孙策必定北伐，可到底截止目前，孙策还是没有主动的大规模进攻过曹操。反倒是曹操兴师动众，入侵淮南一场。

这一战在普通人眼中，看不出多少形势走向。只看出来，曹操既得中原，便决议向淮南扩张，只是跟孙策一战，损兵折戟，遂绝扩张淮南之心。

其实这才是常态，汉末以来这些诸侯，皆东征西讨，未有多少长计。

包括曹操亦然，要不是有荀彧规劝他，他也是东征一次，南讨一回。兖州未定的时候，他听闻刘备得了徐州，就想放弃吕布去打刘备。徐州未平的时候，他也掉过头去打张绣。

总结起来就是，汉末大乱，雄桀并起。从董卓、吕布、二袁，到韩、马、张杨、刘表之徒，兼州连郡，众逾万计，叱吒之间，皆自谓汉祖可踵，桓、文易迈。

但所有人都是有并天下之心，而智不能济也。

曹操实质上也没有比这些人就是强到什么地方去，不然也不能败仗数不胜数，但他有一个这些诸侯永远不能比的优势，那就是他曹操能虚心纳谏，认真听取手下谋士的意见。

所以他的智计远迈伦等，实其他诸侯所不能比。

对曹操的抱怨，程昱说道：“所谓狗仗人势，如今江东如此肆无忌惮，所恃者，将军无暇与其争锋也。若将军果真聚大军而东进，欲执杖而打狗，其反倒不敢决之生死，势必退也。”

曹操点头，说道：“如今三家相争，孙策亦必然忧虑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只是我等难道真要举大军而攻徐州？”

虽然他总是骂江东为疯狗，可同样他也感慨，此诚难与之争锋也！

刚刚在淮南打了一场败仗，他主力的军心、士气都还未重振，不然青州他也不会尽派藩镇的军队过去。

要知道凡是藩镇忠诚都相对堪忧！

这些人不过是徒以威附，安则蚁聚，穷则鸟散。

兵败之下，这些人就会瓦解离散。若胜则势力壮大，尾大不掉。

若非得以，曹操也根本不想重用这些人。

难道他曹操就不想制法削藩？

非不欲也，实不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