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下,曹操其实处境也没有比孙策好太多,他能调度的军队规模也并不大。
至少要与孙策在徐州再打一场争锋之战,是远远不足的。
程昱说道:“朝令夕改,乃为政之大忌。袁绍遇因运,得收英雄之谋,假士民之力,东苞巨海之实,西举全晋之地,南阻白渠黄河,北有劲弓胡马,地方二千里,众数十万,可谓威矣。然为天下豪杰所轻者,即在于多端寡要,好谋无决。”
“将军岂能因其之鉴?孙策不可猝除,故荀君有言,当先破袁绍,北取大河,然后南阻孙策,以北方之雄势,征南方之贫乏。”
“我等地处中原,为南北所夹击,若反复之势,则势力固穷矣。当坚定奉行此策,对孙策以防,对袁绍以击。”
其实这个政策,是曹操刚得淮北之时,荀彧就给他定下的。
当时曹操派使节交好江东的同时,就在蔡、汝、徐、淮一带修建城垣,构筑防线,增兵屯守。
以张昭之断言,曹操上策就在于深根固本,以收民心,休养生息,以蓄士马。
使中原势力稳固,四方固若金汤,则任何大军攻之,都将举步维艰,要一路攻城拔寨,方能图之。
然后曹操全力迎击袁绍,先破强敌,再取河北。以整个北方之强盛,威加淮河以南,天下可定也。
只是曹操笃定,孙策不可能与其交好,必然趁势袭其后。
乃提前进攻了淮南,意图趁孙策在淮南立足未稳,大胜孙策一场,使孙策数年之内不敢北顾。
彻底杜绝他在与袁绍决战河北之际,孙策派兵袭其治所许县的可能。
事实上,也不能说他想的有错。
寄期望于江东不会出兵掩其后,那简直是异想天开。
孙策作为江东之主,整顿军队、囤积粮草,准备北伐已经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了。
只要他曹操六七万主力开赴向黄河沿线,后方空虚。
那孙策就一定会出重兵,袭其治所许县。
曹操这种奸雄不肯受制于人,提前打一场淮南之战,意图重挫孙策,战略上亦无可厚非。
要怪只能怪他这一仗,实在是太轻视了东南,以为江东贫乏,而孙策年幼,非英雄也。
只把他当作了一个普通的东南割据诸侯,与刘表、刘繇、刘璋类似。
结果被张辽、诸葛亮、周瑜、张飞等诸多武庙名将所重创,其左右两路的将才,完全不敌江东,使得他虽然有孙、吴之资,善用兵,变化万方,亦无从与敌接战,就被切断了粮道,被迫撤退。
一战损失两万余人,并大量辎重、车马,其多年休养生息的优势一朝尽去。
整个曹营事实上已经经不起第二场大败了,再损失一两万人,甚至两三万人,曹军的精锐战卒就去其泰半。
在如今这个大争之世,先后损失五六万军队,他要休养生息三四年,已经足够孙策和袁绍将他彻底覆灭了。
很显然,这种情况下,去打徐州是不可能的。
但程昱既然这么说了,曹操也很快就反应过来,问道:“卿是打算声东击西?”
程昱点头,说道:“今我等兵少不敌河北,需分兵势乃可。将军作势欲攻徐州,则青州必轻之。袁绍用人不明,颜良、文丑等皆一人之勇耳,袁绍却以之为大将,可一战而禽也。今将军亲自轻兵袭乐安,掩其不备,颜良可擒也!”
曹操当即大喜,说道:“孤得卿,何愁天下不定?”
颜良所部可是有着三万之众,若颜良被斩,其众摧破,哪怕只斩首数千级,亦足以震骇袁营!
三万大军被击破,袁绍必颜面大失,以其骄矜,怕是会更与部下谋臣离心离德。
曹操素来不觉得袁绍之才能超过他曹孟德多少。因权夺利,得占河北而已。
若袁绍能用谋臣之计,尚为强敌,智计难以应对。
毕竟田丰、沮授等人实河北之雄杰也。
高祖能用沛县之地的人杰,便打下整个大汉疆土。
孙策得用江东三郡之人杰,就已然中分天下。
而袁绍若能用整个河北的人杰、智计,曹操自度实难拒之。
可他袁本初能聚人而不能用人,则形势大不同矣。
于是曹操亲自将精兵五千,自东阿而向东急趋而去。
青、徐、兖、豫四州实在是距离太近了。
这四州名为四地,但各郡县疆域密布,交错连结,东阿名为兖州之地,但向东跨过一县就进入了济北国,再跨过一县就到了济南国,而济南就是青州地界。
当初曹操正是担任济南相,在国内废除淫祀,才得青州之民心。
因而青州黄巾贼才肯向曹操投降,并自始至终只尊奉其一人。曹操死后,青州军不等中央号令,就自行鼓吹而散。
曹丕甚至没办法责之,而是令各州郡妥善安置其回归。
小民并非无心,曾经之善政给曹操遗泽数十年。
而曾经之恶行,也无时无刻不在对局势产生影响。
袁谭、田楷在青州的各略百姓,使得青州士民也深恶之。
曹军猝至,袁军被打得措手不及。
这可是曹操麾下最精锐的五千部队了,相当于江东的具装龙雀突骑和解烦军。
历史上曹操带着这五千精兵,击败了淳于琼上万人重兵把守的乌巢,以及来援的袁军部队。
这些人可并没有喝酒,就是野战不敌曹操的五千精锐。
如今曹军猝至,配合着臧霸、孙观所部,掩击颜良。
毫无防备的颜良,一日之间顿失营垒三十余处。
袁军完全没想到曹军主力会忽然杀出,军队来不及汇聚,防线崩溃,仓促后撤,坠河而死伤者不可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