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初识市府　　商都市委、市政府在同一栋大楼上办公，办公地点还是老楼老院老大门，这种守旧作风倒与现今的大兴土木、建各类办公楼形成了明显的对照。这也并不是商都没有钱，也不是商都不搞形象，更不是商都的官员们勤俭节约作风好。真正原因是顾不上，说透了，就是干部轮转得太快，还没顾得上大折腾就挪窝儿了。这样也好，少浪费些人民的银子。　　甘青办登记时是以找市委宣传部刘副部长的名义进大院的，她和刘部长的交情就是她参加了一次捐助活动。那次是由宣传部发起的救助特困乡村学生活动，甘青一次性捐了10万元，感动得感情有点儿脆弱的刘部长直流泪。10万元救助了50名孩子，让由刘部长主抓的活动圆满成功，这样她们俩也就结下了友情。平时大家都忙，就是通通电话，问个好的，今天甘青路过此地想看看朋友，刘部长打心眼儿里高兴。　　只要是女人和女人之间相互欣赏，那就热络得很快，不像男人之间适应得那么漫长。　　从甘青走进刘部长办公室的门，不管是倒茶，还是让座，都是拉手搭肩的，亲昵得不得了。　　俩人寒暄了一会儿，刘部长就问大演员今天到郊区来有何贵干。呵呵，商都人过去一直是把老市区的东部叫市里或城里，而把西区叫郊区。原因是这里建市晚，人口相对稀少，繁华程度比不上东面。　　“想到文化局去拜访拜访，没有找到地方。”　　“在胜利路。找文化局有什么大事？不会是要帮助我们振兴文化事业吧？”　　“我一个个体户，也就是想请教请教专家和领导。”　　“你是省里的大艺术家呢。”现在社会上都兴抬高奉承人，什么技术工作者就叫大科学家，艺术工作者就叫大艺术家，小演员就叫大演员，小记者就叫大记者，小学生也能叫成大学生。还有见是女的都叫美女，是男人都叫帅哥。整个社会都虚伪了，不是什么好风气。呵呵，当然，这么叫是不用交夸大费也不用上缴税金的。　　甘青看似这么不咸不淡地聊着，但她心里却一直打鼓，她是来找林万有的，只是进大院时改说找刘部长，她怕当时说了找林万有，传达室会刨根问底找林市长什么事？你是何方人士？然后再给林万有通报，麻烦得很。还不如找个职务低点儿的通行会顺当点，等进来了再见机行事。那么这会儿和刘部长坐在一起了，怎么才能脱身去找林万有呢？　　甘青来时也曾考虑过要不要给林万有打个电话，沟通一下。但后来她打消了这个想法，原因是如果给林打电话，他要么会说他正在开重要的会议，要么会说他在某地考察，反正是忙得不可开交，好像时时刻刻都在为人民服务呢。林万有肯定是不想让她到他办公室里去找他的，尤其像要和甘青这样的社会人士谈一些隐秘之事，那是不能走进这座大院的，更不能走进他的办公室。林万有喜欢的方式是私下、业余时间会见这些社会人士，最好还是选择更隐秘的地方，尤其是跟像甘青这样的美女，更需要精心选择地方，选择陪聊人员，甚或是单独会晤。尽管他林万有想尽办法也不能拿下这个优等女人，但就是能坐在一起吃吃饭、聊聊天也很得劲，秀色可餐嘛，就是看看美女也可以促进血液循环，这也很利于身心健康的。　　但是甘青讨厌男人耍花招，更不想和林万有这样的老狐狸、老滑头单独相处，之所以没有和这样腐败的官僚撕破脸皮，或者若即若离的，那是有些事情还需要这个大权在握的男人。所以她今天想来个突然袭击，想看看这些大领导们到底有多忙。　　“今年不知都流行啥？我看街上都穿乱了。”　　“我是觉得还是根据个人特点打扮最好。”　　“嗯嗯，那是啊，但都是你们这些艺术家引领潮流的，你看吧，你今天穿这一身衣服，多么干练漂亮。哎，其实说白了，就是我们想穿什么，也由不得自己，女人啊，就不适合当干部。”刘部长发起了感慨。　　“社会上都羡慕死你们了。现在考公务员都挤破头，几千人争一个岗位，我要当初学习好的话，也去考公务员了。”　　刘部长挥了一下手：“嗨，不在其中，不知其苦啊！”然后拉着甘青的手继续说，“你要误入了我们这个歧途啊，那我们的人民损失可就太大了。嘿嘿！”　　似乎和刘部长的闲聊在走向深入，这可不是甘青想要的，她这会儿可是魂不守舍啊。　　“我这样打扰你，不影响部长大人的工作吧？”　　“接待艺术家就是我的工作！”　　当官的女人就是不一样，话能说得非常到位，甘青真服了。　　就在这时，刘部长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喂，嗯，嗯，潘部长的意见呢？噢噢，那好吧，我十分钟到楼下，就这样。”放下电话，刘部长冲着甘青一脸遗憾地微笑。“来了个中央媒体采访团，报道商都法制建设成就的，是正面报道。原来计划由杨副部长接待，但是中国法制报这次的跟团记者是我的同学，指名道姓要见我，你看这——”　　“工作为重，工作为重，我这也没有什么事儿。”　　“这样吧艺术家，你在接待室等一会儿，我到那边见见面后，看能不能脱身回来——”　　还没等刘部长话落地，甘青就赶忙摇手：“老同学见面还不好好热闹热闹啊，我真的没事儿。”　　“真对不起，那你就在这里坐一会儿，我把办公室的小王叫过来陪你。”　　“不了刘部长，你赶紧忙，别误了大事，我这就走。哦，这里是市委，那政府不在这栋楼上啊？我对你们这里不熟，不知道怎么出门呢？嘿嘿，乡巴佬第一次进城。”甘青幽默了一下。　　“那你要不坐一会儿了，咱俩一起走，我送送你。这栋大楼从大厅电梯间为界，东面是市委，西面是市府。领导都在二楼，楼层越高级别越低，所以我们就在四楼啊。这种布局可能是前苏联给我们留下的老规矩，哈。”　　“你的事要紧，我不打扰，我是想问问卫生间。”　　“卫生间在东西两头。那我就先去了，咱后会有期。”　　甘青在卫生间磨蹭了一会儿，然后从四楼下到二楼。在这里穿梭，她的眼睛没有东张西望，都是径直朝一个方向走去，以免让人怀疑是生人。再说，这里都安有摄像头，也别叫监控室的人看到这人怎么鬼鬼祟祟的，像个女特务。　　二楼2002，她想应该是这里吧。以前她曾听郝春雨讲过，中国当官的都很较真儿排队，谁在谁前，谁在谁后，不能乱插队的。这排序不同，权力肯定是不同的，排得靠前的肯定比排得靠后的权大，要不谁还较这个真儿呢，除非有病。　　甘青给林万有拨了一下手机，通了。　　“林市长啊打搅你了。”她尽量压低声音，因为这是在市府大楼的走廊里，两边的办公室里可都是商都政府机关的大员，他们正在操控着这座城市的运转，可不能惊动了他们，更不能让他们听到是由一个还算年轻的有点儿姿色的女人给一个不算年轻但权力很大的男人打电话。　　“哎呀小甘啊，甘艺术家，你们不是晚上工作吗？今天这么早。”　　“林市长，我是要向你汇报工作，我就在你门外。”　　“门外？”　　“是啊，我听见你的声音了。”甘青不想给林万有有耍滑头的余地，就直接把窗户纸捅破。　　对方掐断了电话，须臾，2002的房门拉开了个小缝儿，这就是告诉外面的人可以进去了。　　甘青判断得不错，2002果然是林万有的办公室。　　市长的室内有办公间，有会客间，这是甘青能看到的，也许还有卫生间、卧室、密室之类的，她没有看到。　　他们寒暄了两句，就坐在了会客间。林万有亲自为甘青泡茶斟茶。　　“今天是什么风啊，把艺术家你吹来了。”　　甘青专门留意了一下通往走廊的房门，林万有留了一个小缝隙，这是官方潜规矩，告诉屋外的人屋内虽然有客人，但这是光明正大的。　　“我到文化局去问了个事情，没有找到人，就来这边想找同学聊聊，结果这个同学刚有急事出去了。不是专门来看林市长，不会生气吧？”　　“哈哈哈，你同学？哪个部门的？”　　“小人物，你不认识。哎，市长啊，今天没有开会啊？”甘青赶快转移话题。　　“哪能天天开会呢。”　　“在我印象里，大领导不是开会，就是访贫问苦，或者是剪彩。”　　“你对我们政府官员有偏见啊。”　　“打心眼儿里没有，开会、访贫，这都是为了老百姓，至于剪彩嘛，在我们老百姓眼里就是社会、城市发展得快，天天剪彩才好呢，最好一天剪几回。”　　“哦呵呵。”林万有对甘青的戒心在进一步加重。刚才听到甘青说在他的门外，瞬间就惊出一身虚汗，因为他摸不透这个女人在想些什么，而且更可怕的是她竟能轻而易举地摸到他的办公室，这在一般的平头百姓谁有这样的能力和气派呢。可怕！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