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相互算计　　“我今天来找市长，是想把戏曲下乡的事最后确定下来。”　　“你不是顺便来看看我吗？”林万有才不相信甘青刚才那番解释呢，他认为这个女人干什么事都会算得非常精准。　　“呵呵，昨晚啊，省会艺术界的各路朋友来了个非正式的大聚会。”甘青避开了林万有的疑问。　　“什么什么？聚会还有什么正式非正式的？”　　“是啊，开始就约了七八个人，后来一传十十传百，省会能到的大小演员、器乐人士、导演编剧等都到了。”　　“到哪儿了？”　　“我们茶楼啊。真是戏曲界的嘉年华，市长啊，你没去可真遗憾。”　　“我这身份不是不合适嘛。”　　“合适啊，你无论是以市长身份还是以票友身份都合适。以市长吧，你可以与民同乐；以票友吧，你可以与大家切磋技艺，对不对？”　　“呵呵，还是等我退下来之后吧。”林万有不想听这些，他想听的是这帮人到底在干什么。　　“市长，昨晚的聚会还不仅仅是叙叙友谊、唱唱戏听听戏，大家还都在为振兴我们的传统文化献计献策呢，有很多好建议，我准备找人好好给整理一下。其实说透了大家也是在为你做工作呢。”　　“好啊好啊。”林万有应付着。他想，这个美丽女人今天铺垫得也太长了吧，有什么正题就赶紧说。　　“市长啊，你不是最喜欢听曲剧《卷席筒》唱段吗？哎呀，昨晚那老中青三代主演同台演唱，真是顶级享受。”　　“等以后有机会吧。”林万有这会儿不但急着要等甘青说她的真正目的，而且身体内部也告急，他的思绪开始转移，一会儿是甘青的喋喋不休，一会儿是卫生间，脑海中一直是这两个方面在转换。　　“我说市长——”　　林万有已经麻木，眼前金星闪烁……快憋出毛病了。　　一个大市的市长因为实在憋不住尿而打断对方说话这一情节能不能成为一个什么纪录呢？这个怪问题此刻一直萦绕在林万有的脑海里，也许可能也许不可能，但是，他自己已经不可能再坚持了，没有什么也许了，他实实在在地就想尿。　　“对不起，小、小甘，我——唵。”他向甘青打了个奇怪的手势后，就进了房间的里间。　　几分钟后，等林万有回到会客间，表情自然了许多。　　“你刚才说到哪里了小甘？”他就不信女人不憋尿，他记得在孩童时代他们几个男同学经常恶作剧几个女同学，不给女孩上厕所的机会，直到她们尿裤子。今天你甘青不是啰唆嘛，你不是让我也急了一回嘛，那我就回个礼，让你也急急。　　“噢，说完了。”　　“说完了？”　　“也就是大家聚聚会，还是以联谊为重的。”　　林万有起身，到壁柜里取出一桶茶叶，然后给甘青介绍：“这种茶叶你肯定没有听过，也没有喝过。”　　“哦？”　　“先尝尝再说。”他给甘青重新换上新纸杯，捏进些新茶叶，冲水。　　“什么神秘的茶叶，不会是什么兴奋剂或蒙汗药吧，哈哈哈。”　　“蒙汗药不可能，说兴奋剂我同意。你说，什么茶不是兴奋剂呢？什么茶不提神养性呢，唵？”　　“林市长，我可不是来品茶的，再说了还怕耽误了你的工作，损失的可是咱800万商都人民群众的幸福啊。”　　“接待艺术家就是我的工作。”　　他妈的怎么都这么说。甘青心里面骂了一句。　　甘青来时说她只是路过，顺便来看看林万有，市长大人也就想，来上两句客套话然后送甘青走人，但话题却在甘青的主导下呈意识流地任意延伸。看来今天这个主儿不是很好打发的，刚才还无端让自己憋了一泡尿。这下他也不用急了，奉陪吧。　　让甘青奇怪的是，平时老说是日理万机的大市长，这大半会儿怎么也没有一个电话呢，市长也有清闲的时候啊？　　“这茶叫什么名字？”　　“好了，可以喝了。”林万有挤了一下眼睛，神秘兮兮的。　　甘青就抿了一口，皱皱眉感觉了一下。　　“怎么样？”　　“淡淡的草味，后味有点甜。”　　“感觉很灵敏的嘛。这茶可是一万多元——”　　“一斤。”　　“一两。”　　“天哪！”　　“就这么贵还很难买得到，快失传了，这是我的一个老友在江浙一带的民间才找到的，以前只在书上看见过名字。”　　“什么名字？”　　“估计你没听说过。”林万有还要卖关子。“喝喝，我给你续水。这个茶啊，最多换三道水，多了就无味了。”　　甘青喝完，林万有换上新水。　　林万有请甘青尝第二道茶味，他说绝对又是不同。　　甘青喝了一小口，没有感觉出什么不同。这时，她感觉身体中的水开始多了，不能再喝了。大都市上厕所难哪，所以现在的人出门都要尽量少喝点水，尤其是女性，更不方便，尽量不喝水。　　刚才她在刘部长那里喝了有两杯水，说是去了趟卫生间，但是当时为了赶快找到林万有，就忽视了解手这件事，只是照了照镜子。这会儿又是两杯，明显是多了，快到警戒线了。尽管这座大楼上的厕所很方便，但现在是和一市之长谈话，不方便解决个人问题。　　“怎么样？”　　“好好。”　　“想知道这茶叫什么名字吗？”　　“当然啊。”　　“那你再品品，你自己就能品出茶名来的。”　　狗屁!甘青想，她虽然是开茶楼的，但她平时却不怎么喝茶，这让她能品出什么味来啊。林万有是想报复她，是她刚才先惹他的，看来她要为刚才的行为付出代价。　　“我是普通小人物，没有那些大雅之道，天性愚笨，没有悟性，品不出来。”　　“那就多品品，等会儿给你再带些回去喝。”　　“谢谢了，我那里茶叶多得是。”　　“我还想叫你那里的调茶师给鉴定鉴定，看这茶的价值到底有多高。”　　“那好，领情了。市长啊，我今天也是顺便来认认大市长的门，现在没事了，告别。”　　“哎呵呵，小甘啊，咱们还没有入正题呢。”听说甘青要走，林万有就觉得这不对啊，她明明是来有事的。　　“没啊。”　　“咱们有些事情还需要砸实一点儿的好。”也许这小妮子真是看同学来了。　　甘青刚才看到林万有故意刁难自己，就来了一个欲擒故纵之计，林万有果然上钩。　　“你指示，我落实。”　　“那个戏曲下乡的事。”　　嘿嘿，你林万有不是刚好提起了我甘青想要说的事吗？相信你这老狐狸在这件事情上比我急。　　“还是那句话，你指示，我落实。”　　“你得具体一下吧，我们是外行，比如需要什么帮助。”　　恬不知耻，这是给你林万有脸上贴金的事情，还问我们需要什么帮助，是我们帮助你。　　“那这事儿得从头说起。”甘青身体里第一次感到了急。　　“说吧。”　　正在此时她的手机响了，一看，就对林万有说：“对不起市长，生意上的事，我在外面接一下。”　　“请便。”　　甘青快步走到走廊西头的卫生间，一边解决天下大事一边对着手机小声说：“怎么现在才给我打啊！”　　那边是张丹，她在大院外的停车场里等着甘青。她们曾约定，她们不在一起时，张丹每3个小时务必要给甘青打一次电话。　　张丹：“咋啦姐？”　　已经离开便池的甘青说：“憋得慌。”　　“什么？”　　“好啦，没事啦。”　　回到林万有的办公室，甘青看到他正在接电话，就悄无声息地坐到原来的位子上。　　“刚才说到哪儿了？”林万有接完电话问。　　“从头说起。”　　“喔，那说吧。”　　“咱们那次沟通之后，嗯，就是在王府那次。”　　林万有点头没做声。　　“春晖的李总吧，确实遇到了点儿难题。哦，这是我后来和他沟通时才知道的，当时咱们在一起时他没有说得太清楚。”　　甘青这回主动呷了一口茶，林万有倒不劝她喝了。　　“我们都是基层干企业的，毕竟好沟通一点，他呀，也是好面子，不好在市长面前装小气。但他着实是遇到了资金链绷紧的情况，虽然还没有断裂的危险，可情况危急啊。我就想帮他一把，大家都是生意场上的嘛，以后谁还没有个难处。”　　林万有还没有彻底闹明白，所以只是听。　　“我就通过别的朋友给他挪了50万，然后就交给你林市长，就算他捐助咱市里文化事业的。”　　这下林万有听懂了。赶紧说：“那不行，企业有了困难，政府没有帮助就不说了，怎么能在人家作难时还要人家钱呢，不行不行。”林万有心里想，这不是讹人吗，传出去名声多不好，再说了那50万只够打牙祭。　　“不是不是，市长，这也是支助咱们市里的大事业，功德无量的事情，他们不想少了他们的份儿。再说了，企业遇到困难也是暂时的，没准儿在你大市长的关照下，他们用不了半年工夫就会资金回暖，也许还会赚上一大笔呢。企业嘛，说有钱了，就是大钱，不在乎这50万的毛毛雨，而说没钱时，这不是就作难了吗。”　　“我想这笔捐助还是不能要。”　　“你想想市长，李总为什么没有亲自给你说呢，那是他不好意思，只有我把他的意思表明了，既给他了面子，也说出了他的困难，这不也是在保护企业家吗。难道你大市长不给他这个机会，非要把这件事情给戳破了不成？”　　林万有作难了。　　“市长啊，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你也千万别问李总，以后借着机会了再表扬他几句，人嘛，不就要个面子吗？嗯，如果有机会了，可以给他提供点儿方便，这样的企业家、这样的朋友可交，人品好嘛。”　　“是的是的。”　　“还有咱戏曲下乡的事，我跟几位前辈还有领导合计了，你看这样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