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婶为了在主家面前好好表现,今天做菜时可谓是使了十二分的力气,完事后,她时常挥舞锅铲的胳膊都有些酸痛。
这一回,厨房中储存的所有食材几乎都被李婶给用上,因而做出了一桌十分丰盛的“满汉全席”。
……
包国维二十天未回家,家中变化颇大。
原本的圆形餐桌,已经换成了一张方桌,看样子是方便招待客人。
方方正正的大木桌上已堆叠了满满当当的一桌菜,又是糖醋排骨、京酱肉丝、又是炒木耳,凉拌洋柿子,还有大碗鸡汤……
除此之外,桌上还摆了一壶冒着热气的茶水。
这一顿在后世也算的上丰盛的饭,对于这时还在吃糠喝稀的穷人们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
可穷人有穷人的活法,富人有富人的活法。
这一桌饭菜下来,三四块大洋绝止不住,要说包家一顿饭就是寻常人一个月的薪资,确实不夸张。
老包坐在餐桌旁,看着旁边正在用餐的包国维问道:
“国维,这一趟出去怎么样?过的咋怎么样?怎么一去就是二十多天呢?”
包国维不可能把自己被马匪劫的事儿告诉老包,这事说出来,除了叫他担心、后怕以外没有任何意义:
“这一趟就是坐火车去了一趟天津,中途还办了些事,至于办的什么事儿,报纸上不都已经说过了吗?搞了个制碱法嘛!”
老包本身就没文化,即便近来开始学习识字,能读懂些浅显简易的文章,但要叫他去理解这事儿还是有些困难。
“这到底是啥大事,咋就突然上了报纸呢?我看不仅是咱苏州的报纸上有,其他那些‘大报纸’上也都有你画像……
而且这几天还常有人来咱们家,里头还有你的先生呢!就连秦老爷……秦范,看那箱西洋奶,可就是他送来的!”
老包的目光看向了西北角落的一箱西洋奶,他现如今已不再称秦老爷为老爷,而是其名。
“国维,我也听他们说是什么新式制碱法,说了半天我也没听懂,这到底是个啥?”
包国维清楚,老包他只是想和自己多说些话,而不是搞明白这新制碱法到底有什么意义。
包国维随意介绍了一番,老包也没听懂,只是笑着点着。
两人闲扯了一会儿,便有客人来访,手中还带着些礼品。
……
到了晚上,包国维去浴室洗了趟澡,他躺在充满热水的木盆中,感受着温热的水流,心情逐渐放松下来。
待到起身时,一路积攒的“风尘”已落在浴盆之中。
他从浴盆中起身,走到化妆台处,将湿漉漉的头发用毛巾擦干,而后拧开化妆台处的一个黑白相间的小瓶子。
嗅了嗅瓶中的气味——依旧是熟悉的硬牌司丹康。
只可惜现在到了晚上,即刻就要睡觉了,不能再抹到头上。
待到包国维拉开浴室门时,他已换上一身派乐蒙。
他在庭院散了一圈步,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冷风,再逗逗两只小黑狗,只觉得神情气爽。
大晚上没再有不识趣的客人前来拜访,包国维好生在家中睡了美美地一觉。
这一晚老包也睡得很安稳。
新制碱法的事依旧在发酵着,包国维这几日闲着没事干,蜗居在家中,时不时见见客人。
而天津已聚集了不少国内外的学者,试图见识一番新制碱法的制式流程、特点。
很快,新一期的《新青年》发布,刊登此事,并以此抨击学衡派:
何不以国学、诗词创作吸引国外学者来访?
而学衡派一时间竟无以正面应对,只得以诗词创作拐弯抹角的辱骂学潮派。
……
包国维已经有钱,又有名,生活逐渐安定了下来,着实没有了什么动力。
未来的历史大势,难以改变,因为一股神秘的力量,也不可改变。
转眼间到了学校时节,校门口挂上了红布,彰显包国维的功绩。
可人们知道,现如今这所新派中学已容不下他这尊大佛。
就连郭纯,面对着现如今的包国维都感到有些自卑,两人之间毫无疑问已隔了一层厚障壁。
他看着坐在旁边的包国维,不知道该说什么。
包括学堂中的其他学生,面对包国维时也是十分拘谨,不敢高声语,恐惊班上人。
包国维只觉得愈发无聊起来。
他闲着无事,呼朋唤友,在此前抹上司丹康,穿上派乐蒙,最终来到了松鹤楼。
“喜马拉雅山队,松鹤楼。”
见到松鹤楼的时候,包国维蓦然想起一个已经被众人彻底遗忘掉的人。
松鹤楼位于城中心,这是陈金华心心念念的餐馆,能在这儿用餐的人多半非富即贵。
虽说这是个餐馆,但从外观来看,倒更像是一个极富古典风格的佛塔。
宛若鱼鳞般的淡黑色瓦片鳞次栉比,四角屋檐飞翘而起,宛若飞鹤欲乘风而上,下一秒就要飞起一般,端得是大气磅礴。
此楼,从上至下,共分三层,虽无明文可察,但人们都知道,三楼难上。